6．那些画过的图画  

以前画了一张喜欢的图，

就可以一连得意好几天，

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渐渐的，

画了一张喜欢的图，

就只能高兴一下下，

只高兴一下子就全都忘了。

以前画了一张烂图，

会难过好一阵子，

觉得自己真是个蠢才。

现在如果画了一张烂图，

就打定主意要立刻忘了它。

——《又寂寞又美好》

是不是经过了太多快乐，就能够学会不喜形于色，是不是经历了太多痛苦，就能够学会不受伤。

一直在乎的事，就那么轻易忘却了，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就那么释怀了。

慢慢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不再因大起大落而有大喜大悲的感觉。

慢慢学会保持淡漠，不会因为什么样的经历产生爱恨情仇。

我想问问自己，是不是一直是冷静的，不太有激烈的感情。

我想知道我是可以压抑，还是缺少被感动和产生共鸣的能力。

看着他们笑或哭，觉得太过夸张。

是从什么时候起，希望自己不要在别人面前痛哭或者欢笑，觉得所有的感情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或者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有什么样的感情。

不知道是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还是害怕别人把自己的秘密偷窥了去。不知道别人是不是看着这样的我觉得很古怪，也许是吧。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的表现带给他们的真实感觉，他们说我的沉默太执着和心有城府了。可是明明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没有感觉罢了，所以不会对一个事物有确定的评价，我不会说斩钉截铁的话，也不轻易表达我的看法了。

有时候我觉得用了很大的力气去生活，去想明白生活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依然在清醒的时候突然发觉，其实是虚度了时光，这样追究的结果是空的。

有时候我明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没有希望，没有完满结局的事情，可还是得做下去，直到把它变成一个完整的事件，有起始经过高潮而后结果。

我知道事情可以这么想，也可以那么想，还可以什么都不想，它就是一个客观的事物，没有是非对错。

我不是洞悉了所有的可能，只是忘记了任何可能。

我想要如释重负般的感觉，不想用任何面目倾倒众生，也不想被任何悲欢离合牵扯内心的冲动。

有一天我胡乱地翻书，看到白岩松说的一句话：人生就是99%的平淡加上1%的激情。我被这句话说动了，觉得不错。生命本来就是平淡的，只有作料般少有的激情。可是后来看了太多人到暮年的作品，再翻回头去看这句话的时候，觉得白先生正值中年才会这么说。真正看淡的人是不会这么总结的，他们更多是在说当年曾经有什么样的事情，却不会做任何评论，也有人对我们熟知的事明明有权解释却缄默不言，至于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面目，只有后人去揣测了。这些人才真正看穿了是非得失。

或许真的是经历多了便多能看淡，对待得失也就不会有太剧烈的起伏。

或许这样我最后也只能和美好的事物渐行渐远，终不能再拥有因一朵花开而展颜的简单快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盏路灯在我身后拉了长长的黑影，但至少我轻装上阵，有足够的力气走很远的距离。

沧海横流，繁华一瞬；花开花落，宠辱不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未来那么长，怎么能因哭哭笑笑浪费了全部体力。

7．我好想回家

他们叫我拿着奖状，对着镜头微笑。我好想回家。

他们叫我用30秒的时间，说出灵感的来源。我好想回家。

我感到害羞、难堪，甚至痛苦。我好想回家。

我把奖状随手丢进街角的垃圾桶里，跑回家。

至于那张得奖的作品现在在哪里，

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我回到家了。

——《照相本子》

从小，我们就觉得家是一个束缚我们的地方，是一个安乐窝，总是让我们不知不觉在岁月蹉跎中老去，一生一事无成。有时候我们还觉得家这个地方压抑、苦闷，总是受到长辈的阻挡，总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自己的自由总是被限制。

从小就有一个愿望，一定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创造很大的财富或者奇迹，在某一天衣锦还乡。或者回来时还带有一种炫耀和嘲笑的口气，看，我没有像你们告诫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活着，终于强过你们了吧。

我们羡慕那些走南闯北的人，看着他们风尘仆仆地从远方来，给我们讲远方那些有趣的事情，分给我们新奇的物什，觉得那些人很棒，那样的远方令人神往，心目中也暗暗扎下了关于远方的梦。

可是我们固执地选择离开家到远方去的时候，竟不如孩童时代懂得这个道理，家是永恒的归宿。

当然，家很难有一个确定单纯的意义。

是一片房屋，还是兄弟姐妹爸爸妈妈？是《说文解字》中对“家”的阐释——有户有豕的理想，还是一种不可规避的历史情愫。我们无法给家一个简单的定义，只知道财富和荣耀都可以不要，苦难和磨砺都无法阻挡想家的感情和回家的脚步。

也许，家是无限顺从你的地方。当你尴尬时，它是逃避窘迫的角落，忘记痛苦的避难所；当你幸福时，它是你快乐的源泉，分享温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