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不是一个故事，我就在你周围，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们不曾认识。

两年前，我还是我，经历变故之后，我已不再是从前的姜小鱼。至今为止，我都无法用“好姑娘”或“坏女孩”来界定自己。

遇到章小希之前，生活只是一再地重复，渐渐消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初次见她，是高一下学期。她一个人坐在教室后排，在读一本书。早上的阳光透进来，照着她干净的白衬衣，扩出一圈光晕，有些耀眼。

她长发及肩，领子和袖子上有精致淡雅的蕾丝边，一副标准“好女孩”的模样。在我看来，蕾丝边是孩子气的装扮，或许这是她妈妈的审美观的体现。

我走向自己的座位，她将书本合起来，嫣然一笑，跟我招呼：“嗨，我是新来的，从中加学校转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特别的名字，也缺少值得炫耀的外貌，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女生，没什么好介绍。我习惯性地拍拍桌椅上的灰尘，把斜跨的书包取下来，陆续掏出课本，一直未开口。

中加学校——就是这所城市的王子公主集中地？

我猜她是这样的女孩：一生下来就被赞美包围，不曾有过挫折，被老师批评一句便成为天下最大痛苦。大眼睛、白皮肤，有浑圆结实的长腿，性格开朗活泼，处处受人欢迎。

我将眼睛的余光收回，背对她坐在位子上，整理昨天的作业。

她跑过来，双手撑在课桌边缘，做出热切攀谈状，“你怎么来那么早？我叫章小希。”

张小溪？张晓曦？

她的名字笔画多，一定是个受重视的孩子，不像我的名字，阿猫阿狗般的滑稽。她微偏着头，天真活泼地看着我，眉眼微挑，一副鼓励我开口的样子。

“我叫姜小鱼。”我望着她，用眼神拉开距离。我从不跟蝴蝶类的女生走得太近，不是嫉妒，是不习惯。

她的眼睛迎着光，闪闪烁烁的黑瞳仁有几分不真实。有些幸运与生俱来，例如美貌和富庶的家庭。

“姜小鱼还是蒋晓渔？”她问。

她是北方口音，字正腔圆，吐字标准，怕我没听懂，补一句：“我们的名字很相近，你的名字可爱得多……是授人以鱼还是授人以渔，这是个问题，呵呵。”

“我要开始预习了。”鱼也好，渔也罢，我都没得给。

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忍受不了太多的话和说太多话的人，不会为了维护团结友爱的和谐局面而刻意迎合谁，也不希望别人为了拉近关系有什么肉麻表示。

她略微一怔，“噢，这样。”

她一点儿没生气，反而对我笑，薄薄的嘴唇很迷人，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瞬间弯成月牙状。由于她的睫毛又浓又密，一颤一颤地像在诉说着内心的喜悦。

都说有的女孩天生丽质，人见人爱，果然是存在的。

我一直不出声，她也被迫沉默几秒，吐吐舌头，转过身去。我猜她还做了个鬼脸，脚步轻快地回到后排座位。她离开，一缕淡淡的天然青草气息随之消失。

早自习时间，班主任微笑着将她叫上讲台，给大家介绍新同学。

她在众人的瞩目中落落大方，挺胸抬头站在那里。她竟敢把头发披着，用一条鹅黄色束发带拢在耳后。她一定不知道秀水中学的厉害。

我们学校是省重点，这段时间陆续有新同学转来，多是有权有势的家庭出身，不学无术的类型。不过，学习不是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盖楼需要稳固地基……这些道理老师三天两头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