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郑家业惊诧不已,原本两个兵贼死对头居然联手在一起了。金浩中会心地一笑算是作了解释,然后在那名车夫的托举下麻利地翻进高墙。两人按照宋维克标注的方位图,很快来到一处矮墙外,里面便
是那间仓库。郑家业扒墙头向里观望,刚要运力翻进去,却被金浩中一把拉住。与此同时,两只大狼狗从黑影里窜了过来,仰头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郑家业有些不知所措,却见金浩
中一边在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悄然攀上矮墙,然后缓慢滑落、蹲下,两条狼狗居然驯服地凑上前嗅着。金浩中向郑家业招了招手,他只得心有余悸地翻进去。在金浩中的引导下,两条狼狗又嗅了
嗅他,然后转身向狗舍走去。金浩中轻蔑地低声说道:“敢叫,我吃了你们。”郑家业听说过狗能够通过嗅觉识别“天敌”,而且他也知道朝鲜人爱吃狗肉,不过这可是第一次有幸目睹,因此心悦诚服地
跟在后面向仓库门摸去。
不到10秒钟,金浩中便将那把大锁捅开,借着蒙有红布的手电光线,只见偌大的仓库里堆着几十只大木箱。他们好奇地撬开一只,发现里面装的都是破旧不堪的线装书,而且主要是地名志和家谱。又撬开
几只,除了线装书外,便是一些矿物、动物和植物标本。他们很疑惑日本人为什么会如此谨慎看护这些东西,便认为不过是伪装物,可是一直抽查到最里面的木箱,依然如此。
“都是些破烂儿,怎么办?”郑家业失望地低声问道。
此时,经他们连搬带撬又翻找,库房里已经被搞得凌乱不堪。金浩中只得说道:“按计划进行。”
“烧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以后咱们就很难再进来了。”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金浩中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用厚草纸包裹着的瓦罐。草纸是用以防止磕碰且能助燃,瓦罐内装的是汽油,罐口用由油纸包扎的黑火药包和白蜡封住,并引出导火绳。
郑家业看着那根才一寸长的导火绳,担心地说道:“太短了,咱们肯定跑不出去。”
“没问题。”金浩中举着一个小竹筒说道,然后从里面倒出一根两寸长的藏香,轻吹几口长气,暗燃着的香火头很快复燃,随即将其与导火绳固定在一起。就这样,一枚自制定时燃烧弹便启动了。
时隔多年,郑家业才知道,一些日本军国主义者早就在悄然搜集着中国情报,事无巨细且非常系统,而他们无意中烧的只是其中极少一部分。不到一个小时,惠日纱厂便燃起熊熊大火,郑家业和金浩中远
远地望着红透的半边天,开心地对视一笑。
与此同时,郑家已经准备熄灯休息。
二夫人一边对镜摘下首饰,一边担心地说道:“家业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该说说他了。”
“怎么说?说什么?你没看他已经长大了吗?”躺在床上的郑德乾不无忧虑地说道。
“他总是你的儿子,该说还是要说的。”
“女人家懂什么,你不懂啊。”郑德乾连连摇头感叹道。这几天来,郑德乾深深感受到了儿子的潜在变化,原先的桀骜不驯已经从身上转移并隐含到目光之中,说话也变得有些迟疑但透着自信,举手投足
看似有些畏缩却准确到位,尤其是在今天送客时,儿子居然很坦然地以男主人姿态与人们握手道别,更令他吃惊的是,不论是卢鸿、杨茂堂,还是金浩中、石志杰居然很郑重地与儿子回礼。
“我觉得家业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难免什么时候又没了踪影。”二夫人恳切地看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丈夫。
“哦,今天他不是说想去日本留学吗,那就和文生一起走。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自然会受到些约束。”
“要离家那样远啊。”二夫人又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