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和米娜的杯子空了,张家明喝了一小半,汤卓尔面前的酒基本上就是满的。
我和米娜正在兴头上,懒得去理这两个不干脆的人,索性将他们撂在一边,自顾自地玩骰子喝酒。斯斯文文的张家明,只好和斯斯文文的汤卓尔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说些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鬼话。
酒过三巡,夏日的凉风吹过,油烟滚滚中传来卖唱女孩动人的歌声,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啊!可惜乐极生悲,不知是不是卖唱女的歌声过于嘹亮,突然楼上的一扇窗户打开,有人大吼一声:“夜夜这么闹腾还让不让人睡啊!”
紧接着,一个酒瓶掉了下来,准确无比地落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当的一声,瓶碟俱碎。还好张家明眼疾手快,伸手将我拉在了一边,不然那玻璃渣子说不定就跳我眼睛里头去了。
“你没事吧?”我们四个人互相确定了一遍。
“没事,话说回来,半夜卖露天烧烤确实挺扰民的。”我扫了扫衣服上的玻璃渣子,压低声音问他们,“难道你们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新闻么?”
张家明莫名其妙,汤卓尔也没反应,还是米娜机灵,马上和我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色:“是个猛料,值得好好跟跟。”
汤卓尔气得顿足:“你们真是走火入魔了。”
入魔就入魔吧,我为新闻入魔我光荣。
本来说我请客,可张家明执意买了单,还打车将我们两个九分醉的妞和一个七分醉的妞送回了宿舍。
进屋前,我才想起来问他:“张家明,都快拿毕业证书了,你不在学校和同学们叙旧,跑这来玩干吗?”
“我来面试的。”
“什么单位?”
“美好公司。”
这公司的名头现在听起来如雷贯耳,那会儿也就一般般了。
我就没再追问下去。临睡时忽然想起,听同学说张家明早考取了湖南一家省直单位的公务员,莫非他不爱当官只爱发财,所以才南下淘金来了?
头痛欲裂,我没多想就睡了。
这事的后续是,我和米娜真的做了一个关于露天烧烤扰民的系列报道,并且还引起了城管部门的高度重视。城管邀我们一起去执法的时候,小摊贩们闻风丧胆,卖烧烤的桌子炉子收拾得一干二净。
“我们真能干啊,吃烧烤都能吃出好新闻来。”米娜又得瑟了。
我点头称是,暗想,记者的能量真是大,既能锄强扶弱,又能安民整治。
不过一个月后,那些被查封的烧烤档又重出江湖了,高基街上依然是十里油烟十里歌。
8月份,在家疯玩了一个月的我正式开始了小报记者生涯,每天跑突发新闻、写稿子,忙得不亦乐乎。现在想来,那时候报社和我都处在黄金时期,报社的广告蒸蒸日上,我的业绩屡创新高。记得去人事部正式报到时,一位大姐对我说:“小姑娘啊,好好干,不出意外的话,三年能买房,五年能买车。”
对于一个初出校门的小姑娘来说,房子和车子简直是太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了,我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辛苦干了一个月之后,人事部发来短信说工资和奖金都打银行卡上了,我和米娜兴冲冲地跑去查账。
当看到工资卡上那个骇人的数字后,打小被我妈教育一分钱要当两分钱花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班上同学纷纷在QQ群中晒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是徘徊在一两千元之间,其中有个进了外企的,头个月薪水也只不过是两千五。有人问我拿了多少,我支吾说“和你们差不多”,就是不敢报那个数字。谁能够想到,若干年以后,当大家的工资都翻了几番时,我工资卡上的那个数字却一直停滞不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