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

“贲”就是修饰、文饰的意思，可引申为文明、文化。“文明”“文化”“人文”这几个词即出自于这一卦的《易传·彖传》。贲卦专谈文饰美化的道理，涉及《易经》的美学思想。适当的文饰有助于发挥积极作用，但是文饰要恰如其分，不可太过。因为文饰只是促进事业成功的助因，不是主因，只起辅助作用，不起决定作用。决定因素仍然是内在的实质。如果文饰太过，不符其实，那就适得其反。文过盛，实必衰，这是必然的道理。贲卦上为山、下为火，山下有火，形象很美。离、火又代表一种动物——野鸡，山里的野鸡很漂亮。

孔子曰：“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不文，行之不远。”意思是言论是用来表达志向、心志的，文章是用来发挥言论的，实际上是一种修饰的手段。如果言语不加以修饰，那么影响力也不深远，因此就需要文学了。《诗经》里采用的三种修饰方法——赋、比、兴，从语言上说，都是文饰。《礼记》中先王用音乐来文饰自己。“无本不利，无文不行”，正如人穿漂亮服饰美观自己，吸引眼球一样。

看问题当然首先要看实质，不能只看外表。像某些包装华美的商品，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到底是骗不了人的。但是，质优价廉的产品，如果包装粗劣，同样也打不进国际市场。可见外表的文饰美化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一个人内在的品质优秀，如果再加上外在的仪表高雅，秀外而慧中，那就更能显示一种人格的魅力了。

从贲卦上下卦表述的辩证关系看，下卦为“离”，“离”为文明，故侧重于从“文”的角度谈文饰从属于实质的道理。初九爻“贲其趾”，谈文饰应表现质朴；六二爻“贲其须”，谈文饰不能脱离实质；九三爻“贲如濡如”，谈应避免以文害质。

上卦为“艮”，“艮”为止，主于笃实，故侧重于从“质”的角度谈文饰返归于实质的道理。六四爻“贲如皤如”，谈素洁之美；六五爻“贲于丘园”，谈简朴之风；上九爻“白贲”，谈返璞归真。

全卦以文与质为命题，通过对卦象和爻象的剖析，全面表述了现象与本质、外在仪表与内在精神的辩证关系。从下离上艮的卦象中，说明文明而有所止的原则，这正是贲卦的精髓。外表的华美固然表现了一定的文明，但是无限度地追求文饰和浮华，会愈来愈远离自然质朴之美，奢靡腐败的恶劣风气就会泛滥成灾，甚至由于物质文明的繁荣和精神文明的堕落的巨大反差而危害人类。这在现代人生活中已经成为引人注目的问题，不能不加以重视。

文饰必须符合自然。从下往上修饰，不是越来越浓重，而是越来越轻淡，最后是不文饰。此外还要互相文饰，你文饰我，我文饰你，最后才能形成一种“文化”。文化不是个体的，是集体的。

最高的修饰是什么？是不修饰，是不文，是返璞归真。老子提到三个“复归”，复归于无极，复归于朴，复归于婴儿。最上者得到了自然之美，正如老子所言“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如果对这一卦的主题做一总结，可以套用一句，那就是“大贲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