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了。
有人喘着粗气跑到我面前来,我回神一看,原来是桃花。
桃花手撑着膝盖嘶嘶哈哈地喘,跑得太急太快的缘故,汗水湿到了头发尖。我一想到在领主面前的憋屈,跳起来就叫:“好啊你,居然开黑店!我在领主那都儿查不到记录!你你你——”
你了半天我发现我词穷了,咬牙切齿瞪着他。
桃花最后大喘几下,抬头咧嘴露齿一笑,一排白牙闪闪发光。
“七十七,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直接把我的愤怒无视过去了。
我皱眉:“我为什么要有事?还有即使我有事你为什么要过来?再者我们已经——”我双手摆了一个叉,“一刀两断了!现在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我只是担心你……”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变成被丢弃的小动物状。
该死的……我居然心软了。我居然心软了,我为什么要心软!
那双葡萄色的桃花眼睁大,桃花吃惊地说:“咦?七十七,你还不知道吗?我是听说你这边失火了才慌慌张张赶过来的……”
我诚实地回答不知道,然后暗自气恼自己没原则。
桃花长吐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估计又觉得热,把领扣全解开了,露出的锁骨像伏下翅膀的蝴蝶。难怪不论男女都喜欢看泳装照,美男加上湿身,果然性感妖孽得一塌糊涂。
大概是见我一直没什么反应,桃花恨铁不成钢地伸了根食指过来敲敲我的额头,又说:“空虚云海到来之后这一片一直比较乱,听说刚才失火的原因是街尾有家人的瓦斯泄漏……啊,七十七,总之你没事就好。”
“瓦斯泄漏?”我推开他的指头。
“嗯,听人说是女主人在煮东西的时候忙着发呆去了,没照看好炉火……不过死因却不是被烧伤或者瓦斯中毒……”桃花撅起嘴,笑眯眯的,“……那些都不重要,不要管别人啦,我只要七十七没事就行了。”
我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又有人死了?”我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奇怪的时间静止已经出现了两次,实在很难不跟上午的事件牵扯起来,“怎么死的?难道——”
“这次是一家四口人,死因嘛……全身机能停止,瞬间……或许不应该说是死亡,只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桃花似乎很不情愿继续这个话题,撅出的嘴没有收回来,不过眼睛仍旧弯弯的,摊手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总觉得这种无所谓的笑脸比不笑更加冷漠,似乎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动摇,哪怕是死亡。笑容就像是万能的面具,自始至终,百试不爽。
我忽然觉得那种笑容非常刺眼,心底和背脊都是冰凉冰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奇怪的死亡事件,还是桃花的笑脸。
“你的眼睛……”我转开头,拇指在钥匙齿上划来划去,“一直是这个颜色?”
他微微地挑起嘴角。
或许我这么问太突然,但我想弄明白一件事,与其绕着弯子,还不如开门见山。如果他直说最好,他回避的话,就证明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或许是你看到的这个颜色,或许不是哟。”他一向擅长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种回答很聪明,直接把问题又抛回给你。
我不吃软钉子,不依不饶:“你戴着彩色隐形眼镜,对不对?”
不知是不是由于我的语气太过确定,桃花反倒是灿烂地笑了,琉璃紫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盛了满眼。他弯出一个猫样的唇形来,歪着脑袋凑过来说:“怎么样?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彩瞳?像这样凑近了之后看会很方便哟,现在的隐形眼镜质量很好,不凑到贴上来是看不出来的。”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我甚至听到了他微微的呼吸声,还嗅到了他说话时唇齿间的薄荷味。
活色生香的近距离接触,我的大脑自然罢工,百年一见地,我从桃花眼中看到自己的脸居然红了。
我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他,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小心脏苟延残喘。桃花一脸的兴味盎然,靠在我家楼梯的栏杆上吊儿郎当地冲我笑。
可是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没有直接回避,当然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让我知难而退。
毕竟他选择是或否都足够让我怀疑,简而言之,这是我设下的语言陷阱。如果他说不是,那就是直接承认他现在的瞳色是假的,也就是承认他在骗我。如果说是,我心里有数,当然会知道他在骗我。如果他回避,就证明他现在还不想戳穿这个谎言,想继续骗下去。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骗我。
搞清楚他的瞳色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那个关于桃花的梦……虽然我认为是梦,但却真实得就像发生过一样。再想想桃花一上来就一副认识我的口吻,或许我们真的是认识的。所以说那段梦……如果可以的话,应该被称之为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