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世外桃源
作者:恭小兵
写小说就需要闷骚型的人,比如慕容雪村。鄙人早些年骚劲外露,其气冲天,之后外强中干,一泻千里。然则慕容老儿却依旧长篇大论,唧唧歪歪,洋洋洒洒,闷骚不止。尤其这本《原谅我红尘颠倒》。意图非常恶毒,大致是说,除我以外,这天下基本上没有好人了,穿插叙述,频换体位,读得我头昏脑胀,从大拇指到肾小球,全身没哪个部位舒服。
慕容雪村用他最拿手的破锣嗓子,把天桥下的贩夫走卒引过来,吼几声如今世道,唱几腔苦难红尘,听完笑完你就自己纠结去吧,关他屁事。我现在十分怀疑这家伙是学医的,而且是内外科俱精的行家里手。但在书中,他选择律师这具尸体来练习自己的解剖技能。慕容雪村有典型的“罪”情节,从《成都》开始,他一直这么做。这次发飙了,空前的雄浑勃起,直接把告诉你“罪与否”的裁判员律师拉到台面,顺便抢走他们的哨子,不让他们吱声。这样一来,到本质了,到命根了,把罪的骨髓抠出来,用水龙头冲个干净,或冲个稀巴烂。
接下来就极为好办,该忏悔的忏悔,该祈祷的祈祷,尽管地球还是照样自转与公转,禽兽们还是晕头转向。所以,“只有等天上打雷了,”慕容如此说。但慕容雪村不是雷公,也不是长着雷公嘴的家伙,你不是,我也不是。大家都一样,生下来都有口气,只不过被一锅端了,盖上大锅盖,下面添几担牛粪,兼职刽子手的厨子阴险地嘀咕,都去死吧你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传媒工作者而言,如果你是纯粹的欲望文人,我不喜欢;有典型的流氓做派,我不喜欢;像余秋雨那样悲天悯人,乘停电之机,摸黑打出清高和人文的牌子招摇过市,还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我还是不喜欢。太腻了,好在我的偶像慕容是个例外,他喂养了一匹桀骜的马,四海为家,而且抱着“不写书的医生,不是好匹夫”的态度坚挺地活,活像生吞过一百零八粒伟哥。时尚而有锋芒,欲望而有人文,以恢宏而霸道的姿态,强奸满城衣冠。
这枚匹夫如今已是十足的硬汉、壮士、猛男,义无反顾、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狂走厚黑路线,如此凶猛、残暴地书写,简直就像在写恐怖小说,或者说社会百科全书(以前天涯有个名叫蜘蛛1的烂仔,也曾写过一个长篇,叫犯罪百科全书,后来出版时,不知更名了没有。那厮哄我顶帖时说过要给我寄书的,后来不知寄给哪个窑子的小姐了)。给我这么花骨朵般的人物平添出几分明媚的忧伤。我看完《原谅我红尘颠倒》后,惟以手捂左胸,45℃角仰望天空,哈喇子长流不止。
主人公魏达的毛细血管末端都是精打细算的血小板,但他却如同被高墙包围,不信任何人,没有哪怕一个朋友。当然,他努力寻找寄托海亮,但无济于事,他的寄托本身也是他这样的人物,和芸芸众生没有差别。没有人心存良善。哪怕铸道围墙防备,还忍不住要在墙上凿个孔,偶尔放冷枪和偷看别人放冷枪。整个世界至此就状如马蜂窝了。
文本最初反应出来的大意是,礼崩乐坏,“禽兽”满城,善良得不到任何反馈,但是我们不应该只看到小说中阴暗的一面。因为在另一面,我看见肖丽依旧爱魏达,在看守所的时候,肖丽不知从哪弄来一枝杂牌香烟,充满柔情地递给魏达,而魏达貌似对人生、人世充满了奸诈和绝望,但依旧保存着那枝烟直到霉烂零落,还有看守所号子里面,魏达上刑场的前夜,整个号子里的“禽兽”们,为了魏达和肖丽的爱情集体喊号。等等,在一些不起眼的缝隙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希望与阳光,为了不让细心的读者绝望,在小说的结尾,慕容以一切怀疑主义者惯用的梦幻形式告诉人们,尽管有禽兽遍地,但是那桃源仍存。在哪?梦里。欲觅衣冠成禽兽,梦里梦外两相宜。
就内容来说,《原谅我红尘颠倒》如同充血严重的阴茎(王小波的一个YY——后来被评论家们翻译成了DY小说里,就曾有过这么一个角色),所以很难找到足够大的套子来当书名。以前的书名软不啦叽,展开就是个薄煎饼,压根儿不像男用的套子。现在这个《原谅我红尘颠倒》有着变态的夸张,伞一样霸道,把所有冠冕堂皇挡在外面,加上坚挺如柱的内容,珠联璧合得很,终于,完整的、雄赳气昂的生殖器闪亮登场。只等有识的阅读者张开心灵的双腿,露出一条良知的窄缝即可双双高潮。很可惜这部小说只能给您清理现场。或许您还没来得及打开正文吧,那么还等什么呢?
请从第一页开始:午夜3点,慕容雪村发来一条短信:能不能写快点?这边二十多号人集合完毕,就等你这贱货出场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拿起来看了一眼,翻身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