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宇祖籍南方，口味偏清淡，虽说连上学带工作在北方待了小十年，一张嘴还带点水乡特有的矫情劲儿：“你啊，就是喜欢跟我客气，其实我们同事这么久了，下班以后联络一下感情，多开心，你总是不给机会，今天我们一定要尽兴，听别人说你酒量不错，我们要好好喝。”

这倒是实情，他的酒量在圈子里都有名。不过以前他并不擅酒，通常一瓶啤酒就迷糊了，两瓶便躺倒。后来因为工作需要，经常跟邓一华出席饭局，在座的通常是合作伙伴或政府官员，不管喝多少酒，也得保持清醒头脑，以便分析掌握每句话每个表情的内在涵义。他一面靠意志力强撑，一面尝试各种解酒妙法，喝过老陈醋，浓茶，酸奶，吃过奶油蛋糕巧克力，听说生鸡蛋会在胃里挂上一层保护膜，阻挡酒精吸收，有一段时间，每次喝酒前他都要吞下一个生鸡蛋，现在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效，不过经过长时间的磨练之后，他终于练出了酒精考验屹立不倒的本事。

朱宇点了一瓶白酒，倒满两杯，准备要推心置腹似的。

“杨帆，你觉得现在自己怎么样？”他开门见山，把问题抛过来。

他笑笑：“不错啊。有什么问题？”

“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大一岁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什么婚，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真的假的？像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女朋友，是不是你眼光太高啦？”朱宇的故作惊讶，看起来无比矫情。

他放下酒杯，认真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宇点了一根烟，眼睛眯着，有些话他思虑良久，还是决定说出口：“我不知道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但我想，最多两年，我应该能做到执行总经理的位置。”

他暗暗吃惊，没想到朱宇还有这么大的理想，更没想到他会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这相当于明睁眼露的挑战李兴文。在职场属于夺权篡位的大忌。他无意卷入。沉默了一会儿，发现朱宇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等他的反应，才勉为其难开口说：“好啊，有理想是好事。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听他用周星驰的台词打太极，朱宇不满意，直奔主题：“羽田那边，邓总是什么意见？”

这才是今天吃饭的重点，他点点头，烧卖一点点冷掉，香味被包裹起来，再也闻不到。

自从当上董事长助理后，他没少接待过打听情报的同事，有的为加薪，有的为升职，也有不少犯了错误，来问问处理方法的，顺便拜托他帮忙说情，看看能否从轻处理。可是像朱宇这样直白的还是少数，大家都在外面混，好歹总要留个面子，直来直去，万一被拒绝了，怎么下台？这只能说明朱宇太过心急，或者根本不熟谙职场法则。

“不知道。”他用筷子拔掉凝固的油，干脆地回答：“你也听说今天新闻发布会现场出现的情况了吧，好好的事情闹成这样，邓总焦头烂额，郁闷到家，哪有心情管这些？”

“不会吧，”朱宇放下酒杯，豁出去了，已然这样，还有什么放不开？他追问：“按照邓总做事的习惯，不是应该早就打算好心目中的人选了吗？公司里面都在传，这次又可能找个空降部队，是不是真的？我还听说邓总最近联络了几个专门学企业管理的海龟，接触了别家公司的高管，要是这样……”

“我真不知道。”他拒绝到底，“邓总反正是没跟我说过，要不你问问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