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简小鹏像一座相拥的连体雕像一样,在车里坐了好久好久。
从小我便是个爱哭的孩子,邻居家的孩子一哭,我就肯定会莫名其妙跟着哭。我看小说会哭,我看电影会哭,我有时候和爸妈坐在一起看新闻联播我都会在一边哭。
我妈说我上辈子肯定是三峡大坝,这辈子身体里才有这么多的水。
可我看着简小鹏,有时候我只是看着他疲倦的脸,看着他垮垮的身子,就会眼角酸痛。我想我这辈子毁在他手里了,他就是我的小说我的电影我的新闻联播。
看他哭累了,我也爬起来抹干脸颊,递纸巾给他,结果他拿起纸巾就擦了擦玻璃。他汲着鼻涕背对我,“佳乐你知道现在洗一次车要多少钱吗?”
我简直让他搞成神经错乱。
他回过头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他说:“四十块,四十块能给你买多少天的早点啊?”
我一巴掌抽他身上,“你个臭不要脸的,这么久了,你给我买过早点吗?买过一次早点吗?”
简小鹏破涕为笑,他抓着我的手,目光很真诚,“你知道把这个车的油箱加满需要多少升油吗?一百升。可是你知道让我全身充满力量需要什么吗?只需要你,一个你就够了。”
我在简小鹏风格版的情话里直接晕菜。我双眼冒着星星说:“你怎么不当诗人呢,你怎么不是海子呢?你怎么不也写一首春暖花开呢?”
简小鹏深呼吸,挺直胸膛,一副回光返照的劲头。
我手掌挡住钥匙禁止他发动车子,“我的命很贵的,我爸几代单传能传到我这里实属不易,你最好弃车步行,我送你回家。”
简小鹏反握我的手,我挣脱,他再捉住,我再挣脱,于是他双手捉住我。
“你是说,你想和我回家吗?”简小鹏明显活过来了。
“你滚蛋吧!自己回家睡觉去。”我翻身准备下车,结果简小鹏一个按钮,全车锁死。
“你这么好奇我的私人生活,我就带你去看看。”他转头思考了一下,“认识你这么久,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就是没有真的在一起睡过……”
“简小鹏!”我一拳朝他脸上飞过去。
他就立刻捂着脸作痛苦状,说:“我的心里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的手停在空中,我有些傻眼了,我已经分不清简小鹏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你,刚才真是担心雷宁吗?”我呆呆地问他。
他踩着油门冲出去,“一小时,就一小时的时间我们都暂时忘了雷宁,之后让我把命赔给他我都愿意,”他回头看着我,“好不好?”
我想简小鹏并非真的从难过中摆脱出来,他只是尽量先不去想这件事,想和我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为了防止我继续发问,把车里的音响开到最大,汪峰撕心裂肺地在那里喊:“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泪,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心碎,当我想你的时候……”
我只觉得震得我天灵壳都要垮塌了。
简小鹏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捏一下,再捏一下。
然后他一脸委屈地转过来,用超越音乐的分贝对我吼:“史佳乐,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我把头顶在风挡玻璃上作寻死状,可心里早已经炸开了锅,炸得我一扭过头去,眼泪就哗哗扑了一脸。
心里默念一百遍:“我喜欢你,简小鹏。”
我,喜欢你。
车子一路扬尘,在二环外的江边水岸停下来。
简小鹏把我放在小区楼下,然后把车子停进车库。他走回来看着我嘴巴张成饼大,就说:“傻子,一条牛飞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