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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捉弄欧文也太过分了。”我妈经常这么对我说。但我记不得捉弄了什么，顶多把他高举在半空中--除非母亲的意思是我不了解欧文有多么在意，任何的玩笑对他而言都是一种侮辱。毕竟他在十岁前就读过了华尔的著作《格雷夫森史实》；这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也不是随便翻翻几页就算看过了。他还读过圣经--当然是十岁以后的事，不过他的确全部都读过了。

还有个问题和格雷夫森学院有关，也是格雷夫森镇所有男孩心里的疑问--以前格雷夫森学院是不招收女生的。即使我外婆有能力负担学费，但我的成绩不好，注定只能念到格雷夫森中学--直到我母亲嫁给一位格雷夫森学院的教职员，而他也依法领养了我。教职员子女或是“教职员小鬼”--别人都这么称呼我们，就有资格进入格雷夫森学院就读。

对我外婆而言，这简直是松了口气，她总是遗憾自己的孩子无法进入格雷夫森学院--因为她只有女儿。我妈和阿姨还是中学的女学生时，她们只有在约会时才会看见格雷夫森学院的男生，当然，玛莎阿姨很会把握机会：她嫁给了一位格雷夫森学院的男孩（喜欢阿姨胜过喜欢我妈的男人很少，他是其中之一），因此我的表兄表姐成了校友之子，有助于他们日后入学（但我唯一的表姐享受不到这项优势，这点你以后便会明白）。

不过，欧文·米尼却有充分资格进入格雷夫森学院：因为他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是那种公认会念格雷夫森学院的高材生。他原本可以申请入学--也能拿到全额奖学金，虽然米尼花岗岩采石场生意一向不好，他父母可能负担不起学费。但是有一天，我妈载着欧文和我到海边--那时我俩才十岁--我妈对他说：“欧文，希望你能够在课业上继续帮助强尼，将来你们俩一起进入学院，到时候功课一定会非常繁重，对强尼来说更是困难。”

“可是我不打算进学院念书。”欧文回答。

“你当然要！”我妈说，“你是新罕布什尔州成绩最好的学生--或许还是全国最好的呢！”

“学院并不适合像我这样的人，”欧文说，“公立学校才适合像我这样的人。”

我想了好一会儿，难道他是说“像他这么瘦小的人”--原来公立学校是给特别瘦小的人念的--我妈的考虑比我周全多了，她说：“欧文，你一定可以申请到全额奖学金。我希望你父母知道这一点。你可以免费进入学院就读的。”

“可是学生必须每天穿外套打领带，”欧文说，“奖学金不够买外套和领带。”

“欧文，这是可以解决的。”我妈回答他，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会安排的，如果没有人肯出力，她会帮欧文买齐他所需要的一切外套和领带。

“可是还有衬衫和鞋子，”欧文又说，“如果你和一群有钱人念同一所学校，你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是他们的仆人吧！”现在我能想象，当时我妈可以感受到米尼先生来自劳工阶层的敏感心声。

“欧文，你需要的任何东西，都会有着落的。”我妈向他保证。

当时我们路过第一教会，来到雷伊镇，海面吹来的风相当强劲。有个男人费劲地不让强风吹倒高高堆在独轮手推车上的盖屋板，而倚着屋顶的梯子也随风摇晃，一副快被强风吹翻的模样。看来这人需要另一个人帮忙--至少需要一双援手。

“我们应该停下来帮那个人。”欧文见状说，但是我妈心里还想着刚刚的话题，并没有注意到车窗外的景象。

“欧文，如果我跟你父母提这件事，会有帮助吗？”我妈问他。

“还有交通的问题，”欧文回答，“如果念公立中学，我可以搭巴士上下学。你知道的，我并不住在镇上，我怎么上学呢？如果我是走读生，我该怎么到学校？又该怎么回家？我父母绝对不会让我住校的。他们需要我待在家里，更何况宿舍是很邪恶的。所以走读生如何上下学呢？”

“会有人开车接送他们上下学，”我妈说，“欧文，我可以接送你--至少在你考到驾照之前。”

“不可能，行不通的。”欧文说，“我爸爸太忙，而我妈根本不会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