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塔碧结婚的日子,她不会送你到小山坡的。”米尼先生告诉他。
“先生,我父亲或我母亲会送欧文回家的。”诺亚说。我的表兄表姐--虽然对待其他小孩很粗鲁--不过他们从小被教导必须对大人友善且有礼,而诺亚的开朗似乎令米尼先生感到讶异。我把表兄介绍给他认识,但我可以感觉出欧文希望他的父亲离开,立刻离开--或许他担心赫丝特随时会从水蜡树围篱后出现,要求他还回她的内裤。
米尼先生来时开着他的卡车,可是车道上一些客人的车子堵住了他的车子,所以我和欧文跟着帮忙看那些车子的车牌号码。我们刚越过草坪,和树篱有一段距离,我看见深绿色的水蜡树丛里伸出赫丝特光溜溜的手臂。“拿过来给我!”她说着,但是诺亚和西蒙开始捉弄她。
“拿什么给你?”西蒙说。
欧文和我写下挡住米尼先生卡车的车牌号码,然后我把纸条交给外婆,她最喜欢用她在毛姆的《坚贞的妻子》戏里扮演卡佛太太的声音向大家报告。我们花了好些工夫才让米尼先生的车子开出车道。父亲一离开,欧文看来轻松多了。
他手上拿着父亲留给他几乎满满一杯的香槟,我建议他别喝,我保证会尝到浓浓的酸黄瓜味。我们跑去看结婚礼物,这时我才发觉欧文和他父亲的礼物摆在最好的位置。
“这是我自己做的。”他说。起初我以为他是指圣诞节的包装纸是他包的,后来我才明白他指的是礼物本身。“我父亲帮我挑选合适的石头。”欧文承认。天啊,真的是花岗岩!我想。
欧文很担心新婚夫妻在度完蜜月之前不会立刻打开他们的礼物,但是他忍着不告诉我礼物的内容。他说,你有很多年的时间可以看着它。没错,我的确是。
那是一块砖头形状上好的花岗岩--“纪念碑的材质,天然的优良品质。”欧文会这么介绍。欧文自己切割石块,自己打光磨亮;他自己设计并且雕琢边缘,雕刻的部分也出自他的双手。每天放学后和周末他都在墓碑店制作这礼物,它看起来像是为心爱的宠物制作的墓碑--顶多像是为死产的胎儿所做的墓碑;不过最适合给猫咪或大颊鼠。它应该是横立的,像一条面包似的,上面刻着我妈和丹恩结婚的粗略日期:
1952年
7月
欧文是否不确定确实的日期,或是多刻几个字得多花几小时,或者会破坏他对这块石头的美学观点--这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当做镇纸嫌太大又太重。后来欧文建议了它的用途,他说拿它当做挡门石最实际了。许多年来--在丹恩把它交给我之前,他一直忠实地用它充当挡门石,而他的脚趾头经常踢到它。但无论它被当作什么用途,它必须放在开放的空间,好让欧文每次来访时一定能看得到它;欧文以这作品为荣,我妈也非常喜欢它。其实我妈喜欢的是欧文;如果欧文送她的是死亡日期空着的墓碑--必须等到适当时机再填上--我妈也会爱死它的。但事实上,在我及丹恩看来--欧文“真的”送了她一块墓碑。这是在墓碑店里制作完成的,使用的是雕刻墓碑的工具;石头上虽刻着她的结婚日期,但它其实是一个缩小版的墓碑。
虽然我妈的婚礼充满无限欢乐的气氛,就连我外婆对那许多疯狂饮酒作乐的年轻人或不算年轻的成年人也展现出难得的包容,餐会却在天气突然转坏的情况下结束,那种恶劣的天气比较适合办葬礼。
因为手里握有赫丝特的内裤,欧文变得非常顽皮促狭。他不是一个敢对女孩大胆的男生,再说只有笨蛋--或者诺亚或西蒙--才敢大胆对付赫丝特;不过欧文却尽量挤在人群里,让想拿回内裤的赫丝特尴尬不已。“欧文,拿过来给我。”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对欧文说。
“好的,没问题,你现在要吗?”他回答,坚定地站在玛莎阿姨和阿尔佛雷德姨丈中间,一边伸手摸向口袋。
“不是在这里!”赫丝特以威胁的口吻说。
“喔,你不要啊?那我可以留着它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