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叹息、流血、死去,”他重复念着,“听起来很有圣诞节的味道。”
玛丽·贝丝·白尔告诉大家,只要让她对小耶稣基督表现一些关爱,这件事就可以解决了,但是芭比·维京和欧文之间唯一的共识是:绝不允许玛丽·贝丝对小耶稣基督动手动脚,还有牛群也不准乱动。
当小耶稣基督的婴儿床布置妥善时,终于唱完《我们是东方三国王》的第四段,接着唱诗班唱出《在那马槽里》,我们厚着脸皮对着欧文崇拜又敬仰。
或许要重新考虑“婴儿身上的包布”。欧文反对他的下巴也被包在布里;他希望双手可以自由活动--可能的话,以便他驱走晃来晃去挨近他的母牛或驴子。所以他的身体全被包住,直包到他的腋下,然后用更多的布在他胸口交叉包扎着,连肩膀和脖子也一并包起来--芭比·维京特别交代要包住欧文的脖子,因为她说欧文的喉结看起来“蛮像个大人”。的确,它很突出,尤其当欧文躺下来的时候;但是现在,欧文的眼睛看起来也“蛮像个大人”,眼珠子凸起,活像见了鬼似的。他脸上的五官轮廓小却鲜明,一点也不像小婴儿--在那道“光柱”照射之下更不像,因为灯光太强了。他的眼睛下方有黑眼圈,鼻子太尖不像小婴儿,颧骨太高了。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他包在毯子里,我实在不懂。婴儿包布说穿了只是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绷带,所以欧文像是被严重灼伤的伤患,一场大火将他的身体烧缩成异常的尺寸,仅剩下脸和手臂没被烧焦--而那道“光柱”,还有我们大家全围绕着他膜拜,那情景好像欧文准备在开刀房里进行某种的解剖仪式,而我们就是他的医生和护士。
唱完《在那马槽里》,维京牧师再次念出路加福音:“天使离开他们,升天去了。牧羊人彼此说:‘我们往伯利恒去,看看发生的事,就是主所指示我们的。’他们急忙去了,寻见了玛利亚和约瑟,又有那婴孩卧在马槽里。既然看见,就把天使谈论这孩子的话传开了;凡听见的,就诧异牧羊人对他们所说的话。玛利亚却把这一切事情放在心里沉思。”
维京牧师念着经文时,国王们对着小耶稣基督鞠躬,并献上一般的礼物--华丽的盒子和钱币,还有闪亮的小装饰品,从观众席远远望去实在难以分辨那些是什么,不过看来都很气派。几位牧羊人献上朴实而粗糙的礼物,其中一个牧羊人给了小耶稣基督一个鸟巢。
“我要这个鸟巢做什么?”欧文问。
“这是代表好运。”维京牧师说。
“圣经里有这么说吗?”欧文又问。
观众席里有人说那鸟巢看起来像是枯死的草皮;又有人说像“粪便”。
“安静,安静。”维京牧师说。
“它看起来像什么并不重要!”芭比·维京扯高嗓门说,“礼物只是一种象征。”
玛丽·贝丝预见了一个大问题。因为路加福音最后提到:“玛利亚把这一切事情放在心里沉思”--当然,玛利亚放在心里而且沉思的这些事,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礼物重要许多--难道她不应该有所表现让观众知道,她纤弱的心为了承担这么伟大的事情和沉思,会有多么紧张吗?
“什么?”芭比·维京一头雾水地问。
“她是说,她应该要表现出在沉思的样子,不是吗?”欧文说。玛丽·贝丝非常高兴欧文替她说明她的问题,好像恨不得抱抱或亲亲欧文,这时芭比·维京却很快地走到他们中间,丢下那道“光柱”不管;诡异的是,光柱竟像有自我意志般照着我们这群人--似乎想固定照在圣母玛利亚身上。
当我们思索着玛丽·贝丝·白尔该怎么做,以展现她的心如何苦苦沉思,全场也一片安静,以示尊重。其实,我们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玛丽·贝丝只要能以肢体语言表达她对小耶稣基督的挚爱,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可以亲他,”玛丽·贝丝轻柔地说,“我可以弯下腰亲他--我是说亲他的额头。”
“嗯,好啊,玛丽·贝丝,你可以试试看。”维京牧师审慎地说。
“我们看看效果如何。”芭比·维京怀疑地说。
“不,”欧文连忙反对,“不可以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