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站了一阵,很快就由心潮起伏过度到心如止水——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我居然表现得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客房服务生。
我说:“对不起,我刚才敲过门,我以为你不在里面。”
“不,我在里面,我是故意脱成这样勾引你的。”我的前妻面带讥讽。她不但不赶紧找个什么东西披上,反而变本加厉,就势摆了个玉体横陈的姿势。
“芳华,别这样。万一我经不起考验……”
“我求之不得。”
“要不,我先出去。”说着,我赶紧往后退。
“你先给我把门关上,你就不怕让邻居看见。”她一声令下,我恭敬不如从命。
关上门,顺手从门后拿一件西服外套丢给朱芳华,我以一种不伤她自尊的方式劝她罩上。我说:“窗户开着呢,小心冻着。”
“那就把窗户关上。”
“听话,别耍小孩脾气。”
她总算收起了她的“粉红色”武器,随随便便地套上我丢过去的外套,那是一件质地优秀的深色休闲西服,裹在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给我一种“春风浩荡”、“满园春色关不住”的感觉。
“你来干什么?”
“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再说,昨天忘了把钥匙留给你。”
“这儿的钥匙都谁有?”
“过去王小西有,现在就我有。”
“可是,我手里也有一套。”
朱芳华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套钥匙,还有一个留言,上面写着:“亲爱的,钥匙给你留在信封里了,我走了。别找我。”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妈的,一定是王小西,我记得他欠我一套钥匙,他说丢了,找不着了,这个孙子!
我把钥匙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把信封和留言塞进裤兜,然后对朱芳华说:“你别那么看着我,这套钥匙留给你,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从里面把门插上,你要是实在没安全感,咱就找人换个锁,你要不嫌麻烦,换个防盗门也行。”
“许一军,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比如这十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忽然要来找你,还要住在你这儿?”
是摊牌的时候了!我是一个没劲的男人,我害怕过去,也害怕未来。我不能让局面失控,我虽然讨厌每天的生活井然有序一成不变,但是我更讨厌纠缠不清狼狈不堪。从本?上说,我不是王小西,他对待生活的办法往往是“以毒攻毒”、“以暴制暴”、“大乱之后大治”,而我则是典型的“惹不起还躲不起”、“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的那一类。我不想招惹朱芳华,并不是因为她青春已逝,而是因为我自己的心老了,我不想再折腾,也折腾不起了。
“芳华,咱们毕竟做过夫妻,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是我不想再重新伤害你,伤害我们。你知道,我结婚了,有了一个儿子,今年十岁。我希望你过得比我好,我希望……假如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愿意,我希望能补偿你,但是,你不要为难我,我不愿意节外生枝。”我磕磕绊绊结结巴巴总算把这些话说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