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青青听说我要去香港,并没有做出“愁云薄雾锁永昼”的怨妇表情,相反,她特夸张地扑上来,一把将自己挂在我的脖子上,“人家要是想你了怎么办?”我说你以前没有我不也一样过?我说完这句话,就想到了王小西。我刚想到王小西,那边青青就说:“可是现在有你啦,不一样啦。”真是好乖巧的小女子,我捧起她的脸,那是鲜花一样的脸,我真是走了桃花运。
71.
在香港的几天,青青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实在是一个职业情人,对自己的角色吃得很透。胡高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倒是我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他说芳华已经出院,情况还行,就是口腔溃疡得厉害,整个嘴全烂了,张都张不开。我说那怎么吃饭,他说喝酸奶,一次只能喝一口,一天喝数次。
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一进入纯工作状态,没有芳华没有胡高没有温秀玉没有青青也没有老妈,效率高得不得了。我们亚太部的负责人在看了我的计划书以后,并没有提出任何具体的疑问,他只是对我说,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并购,将延误整个公司的上市计划。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不择手段尽快完成整个事情。他还表达了对我的信任,我知道这是他的领导艺术——“信任秀”,一般在上司表演过“信任秀”以后,如果下属还没有及时拿出成绩,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下属表演“辞职秀”或“跳槽秀”了,谁让你辜负了上司对你的信任?
72.
我就像是上了弦的闹钟,滴答滴答走个不停。刚从香港回来的那几天,我还能坚持每天给芳华打一个电话,问问她,安慰她。她因为口腔溃疡得厉害,完全张不开嘴,说话全是“呜呜噜呜噜”的,像我以前养过的一条小博美狗,可好玩了。每次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想象着她的小模样,她像一只可爱又可怜的小动物,在电话的那端“呜噜呜噜”,我虽然一个字儿也听不清,但居然能完整地明白她的意思。
比如我问她:“疼吗?”
她说“横”。
我明白那就是“疼”,我学着她的样子,说:“横?”
她就会说“熬了”,我明白那是说“恼了”。
她忽然成了一个婴儿,呀呀学语的婴儿。我许诺好几次要去看她,但一来她住在郊区的小豪宅,我去一趟极不容易,相当于从成都去一趟重庆,二来我现在有了新生活,顾不上她了——我每天要在办公室忙到晚上九点左右,然后去青青那儿,吃一个宵夜,再然后青青安静地在一旁看书,或者听音乐看盗版DVD,我则看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一直到深夜。有的时候想想,焦裕禄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这是干什么呢?我他妈的要是累出个好歹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估计查尔斯就是其中一个:“钱哪有挣够的时候?累出毛病了吧?没见过钱吧?”
我几乎能听到他阴险的笑,笑得呱呱的,像一只池塘边求偶的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