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眼毫发无损地在地上缩着,痛苦地继续叫。哥几个好像都受过特训,下手又刁又狠,表皮不见痕迹,专玩内伤。
管教咣地拉开外门,隔着铁栅栏问金鱼眼:“闹啥闹你?”
金鱼眼吭吭唧唧爬起来,说没事儿。
东子来个先发制人:“穆管,刚才金国光说我挂着链,兔子尾巴长不了了,我一生气,给了他一脚。”东子说的时候,两手捧在一起,那个平日打开的手铐已经麻利地铐好了。
穆管是个年轻管教,很文静,跟押犯态度也够温柔,大家一般也不跟他较劲,互相尊重嘛。
穆管看了金鱼眼一眼,严肃地嘱咐了两句,要他说话注意点。金鱼眼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只有连声说是。总算把穆管哄走。
东子继续不依不饶地数落金鱼眼,金鱼眼寂寞地按摩着肚子,不接茬了,脸色有种超然的不屑,似乎有什么文章隐藏在后面。
丰子杰回来了,不看金鱼眼,径直上铺坐好,东子问:“嘛事?”
“蛋事。”丰子杰说。
金鱼眼臭不要脸地往前凑了凑:“丰哥,你就给大伙说说吧。”
“看你这么急,还是你说吧。”丰子杰没好气地噎了他一下。
沉了一会,丰子杰还是开口了:“刚才庞管找我,说我再过仨俩月怎么也该判了,我下队以后,号里的事就由金国光负责……”说到这,他看了金鱼眼一下,提醒道:“只是一个初步计划啊,征求一下我的意见,问我金国光的能力……”
“他有个逼毛能力呀,还不如大臭呢!”东子可不客气,像金鱼眼说的——“快走的人了”,鸟谁?
丰子杰含讥带讽地说:“那不行啊,人家金国光家里找的的门子跟庞管是警校同学,庞管这点事再办不妥,也显得太微了吧。所以呀,以后你们得慢慢适应一下,注意跟金领导搞好关系哦,不然我一走,有你们喝一壶的。”
金国光挺起腰杆,笑道:“丰哥你甭担心,只要你一句话,要我罩谁我包准给足面子!别看我警察出身,道上的义气还是讲的,办不出离谱的事来。”
“我泼诶——呸!”东子靠在墙角,猛烈地表达着自己的鄙夷。金鱼眼是最不要脸的,一个破协勤,还张口闭口警察出身。
我想大多数人的心里都翻了个个,别看没人表态,感情都复杂着呢。
不归路
金鱼眼像等待转正的二奶,也不嫌寒碜了,扭扭儿地走到台边上,时不时还总惦着跟丰哥讨论一下号内号外的形势,想提前过几下二掌柜的瘾。丰子杰总是不咸不淡,哼哼哈哈。有一次小不点跟丰子杰撒娇,央求丰哥下队之前,给他挑件好东西留纪念,丰子杰借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急啥急,我死了以后都是你的!”
东子可就没有顾忌了,跟金鱼眼从来就直来直去,偶尔来回不直的,横着扫一杠子,更让金鱼眼难受哦。金鱼眼心里,不定多恨东子呢,估计每天睡前都得许几百个愿,祈祷明天早上一睁眼,东子就被拉出去凿了,啪!
那天前半宿,庞管把丰子杰提走了。临走,庞管专门注意了一下,问东子呢?丰子杰说钻底下睡觉去了。
丰子杰不一会就回来了,拿了一双新皮鞋,轻轻放在铺边上。
金鱼眼眼睛一亮,问丰子杰:“明天走?”
“明天。”丰子杰瞟了一眼铺下面,爱答不理地说。
牢房里面的人都很敏感,能从一些微小的细节上推论出将要发生的情况。号里是不让穿皮鞋的,丰子杰一拿皮鞋回来,大家就明白了,肯定是给东子拿的,东子家里早把皮鞋送来,寄存在管教手里,只等执行死刑的前夕,才把上路用的东西都送进号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