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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换汤熬药(8)

四面墙 作者:哥们儿


切,一个消炎药也成控制性药品了,弄得跟白区似的。

金鱼眼不接那药,先回头问:“谁花钱?”

我说:“记我帐上吧,常博我们俩也得用呢,都有灾情。”

胡管不耐烦了:“快点快点,5块钱还弄这么烦琐,跟老娘们似的,操,以后这小毛病别他妈折腾我啊!”

侯爷嚷嚷道:“那么多屁股都烂了,你们不管谁管?”

“是我请你们进来的吗?坐牢还坐出理来了你们!”胡管吹胡子瞪眼地望着侯爷。侯爷一挺身子,刚想发作,金鱼眼赶紧示意他稍息,一边跟胡管陪起笑脸来;“胡管,您别着急啊,跟他们上啥心?都没啥素质。”

胡管怒目道:“我干管教30年了,啥样的流氓没见过?我还没碰见过敢在这里翻跟头的!”

“不就是一狱卒嘛。”侯爷嘀咕着。

好在胡管耳朵也不老好使了,不然又得是一片血雨醒风的骂。

后来好歹请回了胡大管教,金鱼眼说:“操,我挨骂图屁?以后这事我也不管了,你们谁有钱就看,没钱就烂屁股……那个药,麦麦花的钱,就你用了。”

我说:“常博来吧,常博屁股大,板疮也厉害,光靠输液成本也太高了。”常博和我客气了半天,最后顶不住我热情的火焰,乖乖蹶池子里去了,几天没输液,加上坐板时又不爱妥滑,他的大屁股又发奋图强地烂得惨不忍睹了,常博主动要求我给他拍,他心里虚乐乐,那小子太野蛮啦。

庞管后来来了解了一下疮情,告诉金鱼眼:“这一段长板疮的先别盘板了,可以蹲着上学习。”听得众押犯儿欢欣鼓舞,真理也不如好政策得人心啊。

庞大管教又安抚大家:“坚持一段时间,下队就不治自愈了。”

豹崽也附和道:“还真是,一到劳改队,天天出工,阳光普照的,什么疮啦疥啦,都没了,大伙就是在这里闷的,心火憋成了毒。”

后来金鱼眼又带来一个跟我们无关的好消息,说在狮子寨那片,正建新看守所呢,估计明年就可以搬过去,据说那里跟公寓似的,可惜时不我待啦,好日子留给后来人吧。

海大爷这些日子常念叨:“丰哥那封信给我寄了没有?”然后又自答自问:“应该寄了啊,丰哥不是那种人啊。”海大爷被板疮折腾得很焦躁。

“你写的什么呀?这么上心?”金鱼眼问。

“也没嘛,就是惦记孙子了,顺便让家里给送点药进来。”海大爷遮遮掩掩。其实我大概知道他惦记着什么,他想调个号,换个单位。

在W市局,每栋楼都有一两个特等号房,专门关押流窜到我国做坏事的外籍流氓,还有就是有特殊背景的国内混球,当然,肯花钱也算一种“特殊背景”。据说特殊号没有睡板下的说法,一个号就八九个人,都在阳面,还能经常给押出来放放风,喘口粗气,冲太阳打个喷嚏什么的,特嚣张。

自从听说有这个“特等号”,我们几个就撺掇过海大爷,说您这样的老干部,素质那么高,家里又有钱,何必跟我们扎这里受罪?海大爷开始也有些不愿意给家里人添负担,就表现得很有些高风亮节的样子,说共产党员什么风雨没见过?夏天一到,板疮一出来,胖贪官就难熬起来,斗志渐渐萎缩,多次流露出要追求新生活的愿望。丰子杰给他捎出去的那封信,估计很可能与此有关。

侯爷对特等号的存在是深恶痛绝的,这对海大爷正确表达自己的愿望也是一个心理障碍。而且,海大爷肯定也顾虑金鱼眼的想法:“怎么,我老金挤掇你啦,压迫你啦,平白无故想调走?”这一旦走不了,往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所以海大爷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不愧是老干部,斗争经验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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