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是那种氛围被尴尬地打破了。就在美子姐姐用手指摩挲着我裸露的小臂的时候,传来了开门的动静。美子姐姐猛地站了起来,我那想从隧道穿到蠕动着的动物性世界的期望变成了惊愕。进来的是凤顺姐姐。美子姐姐突然奔到井台,忙乱地压了一会儿压井,把水哗地泼到了院子里。来领我的凤顺姐姐一看到外廊上的烟头脸就僵了。
“刚才送煤的人来过……”
美子姐姐一边叨咕着没人问的问题,一边悄悄地把烟灰缸推向了一边。我头一次见到凤顺姐姐那么生气的表情。凤顺姐姐迟疑了那么一下后,先过来背起了我。我那时已经比同龄孩子高出了许多,所以趴在姐姐的背上很不舒服,但我没有吱声。因为我觉得弄不好的话,我抽了一根烟的事儿、看了那些周刊的事儿、像尿急一样浑身麻痒的那种奇怪感觉,就都会露馅似的。
回家的路上,姐姐的背显得那样的硬。到了家门口,我才好不容易小声说我想下来。姐姐在大门口放下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使劲拽起了我的胳膊。那劲道好可怕。姐姐脸上的表情就和妈妈以前教训我时的表情一样。
“干吗呀?”
我看着凤顺姐姐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可是跟以往不同,姐姐以严厉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我。我害怕了,心里咯噔一下。我想这种时候应该先发制人。我耍起了赖。
“怎么了吗!我做错什么啦?你不在,我没意思才去了她家的!我是去找你的耶!你上哪儿逛去了才回来呀?还作出那副表情跟我厉害,厉害什么呀!”
说着我便哭了起来。但那是出于战略而不是因为伤心。妈妈从来不为我的哭所动,但凤顺姐姐还不至于那样。我的战略十分奏效,凤顺姐姐的表情开始缓和下来。可是很奇怪,我是为了博得凤顺姐姐的同情而开始哭的,可越哭恐惧就越逼近了我。一种谁也没有告诉过我吸烟、喝酒、浑身麻痒等等是禁忌,但我意识到已经触犯了某种禁忌似的恐惧。我觉得我就像周刊上说的那样,越过了不可以越过的线。凤顺姐姐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伤心地哭,后来她说:
“好了,别哭了,骄儿!但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去美子家了,啊?她呀,品质不太好耶,知道了吧?”
我虽然不明白品质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