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黄花萍:“那么玖妍姐呢,她高不高兴呢?”黄花萍犹豫着说:“肯定是不高兴的吧?”想了想又强调一句,“其实呢,玖妍姐高兴不高兴我也看不见的,玖妍姐又不点灯的,她是摸黑穿的衣服,摸黑出去的呢。”
有一天阎瘌痢的老婆来到了沙口村,到处找知青破鞋李玖妍。幸亏黄花萍机灵,见她气急败坏,便顺口说李玖妍到镇上挑柴油去了,然后又找到玖妍姐,拉着玖妍姐去山背坡田上给柴油灯加油。那个像白豆子似的女人找不到李玖妍,只好去找阎瘌痢算账。她一把扯住阎瘌痢,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搞知青破鞋味道好不好?阎瘌痢哼一声,转声想走,谁知老婆把他扯得死死的,衬衫扣子都扯掉了。两粒米色的扣子蹦得老远。阎瘌痢露出了一大片赤膊。老婆的另一只手像钳子似地在他赤膊上钳了一下,说:“想走?没那么便宜,说清楚了再走!”阎瘌痢护住赤膊,威严地说:“干什么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老婆说:“好,我给你注意影响,我放手让你在外面乱搞,我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好不好?”阎瘌痢瞪着眼问她:“谁乱搞了?嗯?谁乱搞了?”老婆说:“谁搞了破鞋谁就是乱搞。我问你,你们是怎么算死蛾子的?怎么算着算着就算到一起去了?值夜怎么也值到一起去了?”阎瘌痢理直气壮地说:“谁说到了一起?谁说的?”老婆说:“头靠头手碰手,算不算到了一起?这是白天人家看见的,夜里人家没看见的呢,你们什么没干?”
阎瘌痢的老婆是金竹公社的电话员,圆圆胖胖的,声音却又尖又高。她说:“你个死瘌痢啊腥瘌痢,你打个搞科学种田的牌子,你搞个鬼的科学呀你?你明明是搞那个不要脸的破鞋,那个草绳子系腰的!不要以为破鞋就可以乱搞,正在风头上呐,小心要吃子弹呐!”因为女人是电话员,说话时一般按普通话咬字发音,所以她这一番话在沙口村人听来觉得特别有味道。阎瘌痢头皮都气红了,挺着身板呵斥她,“什么吃子弹,瞎闹嘛!”电话员说:“瞎闹?谁不知道你?你不偷吃你就过不得!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反正是个破东西,反正不会留一点疤迹的,搞不搞都一样,是不是?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阎瘌痢说:“你这纯粹是造谣!”电话员撇撇嘴说:“那你说说,人家为什么只喜欢造你阎国富的谣呢?”阎瘌痢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可以去调查嘛,搞清了情况你再说话嘛!”电话员冷笑一声,说:“等我搞清楚了,你们把私伢子都生出来了!”
女电话员这么一闹,看热闹的人就多了,于是什么话都出来了。李玖妍的名声就彻底烂掉了。原来李玖妍真是跟了阎瘌痢了。李玖妍真是一根草绳子系腰了。李玖妍是个彻头彻尾的烂货了。最要命的是,听说李玖妍跟阎瘌痢都搞出了私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