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德沃妮女士从她的马克·雅各布斯牌女包中掏出她的黑莓手机,调到了静音挡。她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讲述着罗里的病史。而病史的中心人物-这只猎狗,就趴在她的脚边,长长的毛垂到她的脚上,好像是毛茸茸的草儿。我注意到罗里十分均衡地将它的重量分布在两条前腿上,仿佛它假装出的这种奇迹性的好转能够确保让它立即回家。
“如果您还记得的话,您是从它的肘关节开始的。”娜德沃妮女士说道,她就事论事,没有任何责备的口气。
“是的,我记得。”我说,“X射线图像显示它的肘关节得了轻度关节炎,但是并不严重,不至于严重到让它的腿瘸掉。”
娜德沃妮女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您开始担心它的肩膀。您照了更多的X射线照片,您从它的肩关节处抽取了一些液体,然后注射进固醇类药物。”
我找到了细胞学报告的合适片段,一段关于关节液的细胞分析。
“肩关节轻度长期炎症,”我一边读着报告一边说,“但是这里的数据表明,固醇并没有帮助改善跛腿的现象。”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这样说,“是否能让我的狗恢复活力没什么大关系。”
她笑了,似乎十分享受她这段狗儿病史的陈述。我在想她将狗儿的病史一一道来可能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我重新看了看记录,罗里从雷达图像上消失了,不再来复诊,也没有什么进展。这种状态下,兽医会认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能够想象娜德沃妮女士已经放弃我了。她可能找了一个比我更加出色的医生问诊。或者这个问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行解决。鉴于我到现在没怎么见过罗里,我上面做的那些推测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自从那以后发生了什么?”
娜德沃妮女士看了看罗里,然后对我说道:
“请保证您不会笑话我。”
她说这话时犹豫了一下,我在猜测是否有必要向她保证,或者要和她拉钩保证。
“我带它去看按摩师。”
如果她觉得我会嘲笑她、惊骇或者被冒犯,那么她得失望了。
“真的?”我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类似早间节目主持人式的职业微笑。“那么情况后来怎么样?”
许多客户担心我对其他的治疗方式会持怀疑态度。想到罗里躺在桌子上,调整自己的脖颈到放松状态,或许我会担心它的脊柱会被按摩师弄折。但是我有什么资格评论呢?毕竟按摩师不会比我做得差。或者我希望他不会。
娜德沃妮皱了皱鼻子。
“难说。或许有点帮助。毕竟我们已经开始采用针灸疗法了。”
在讲述的时候,她不时被自己紧张的笑声打断。但是我再次点点头,和她保持着严肃地对视。说实话,我并不是真的对针灸这种疗法感兴趣。我不能确定,到底罗里是否能够忍受通过用针扎的方法来恢复它的“气”。我读到过有一些科学数据支持对动物使用针灸疗法,当你真的对这些数据感到怀疑的时候,却又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证据。但是,对于刺激体内天然内啡肽减轻痛苦的这种疗法我是比较赞同的。此外,要想同有着5 000年历史的中医争论也是无比困难的。
“然后呢?”我问道,我想我的提问一定给了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理由。
“它并不真的喜欢这种疗法,并且很难说这种疗法真的起到了效果。”
“好吧,”我说,然后站了起来,想着我们必须要处理眼下的事情,于是开始我的检查。“所以我们现在回归到传统的西式疗法了?”
娜德沃妮女士淘气地笑了笑,然后说:“也并不完全是这样。”
“您看,”她说道,这时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是一个最愤世嫉俗的人。但是我丈夫和我认为我们已经试过所有的方法了,所以我们想为什么不去试试呢,这会给罗里带来什么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