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者时常被不同的名相所困扰,以下的问题时常会出现。譬如,所谓的观察者是什么?观察者和目睹是相同的,还是有所不同?一般而言,目睹或观察者其实都不存在,这些名相只不过是用来形容觉知在拓宽中的不同阶段罢了。当我们开始觉察自己的时候,就好像有一个观察者跳出来在看自己,不过那种状态仍然有一股强烈的自我感。一旦进入目睹的阶段,我们就会经验到祥和与空寂,自我感也会减低,但这并不意味我们和自己的经验是疏离的。事实上,处在目睹的状态,我们往往会有强烈的存在感和连结感,不过这样的描述仍然是一种空泛的理论,重点还是在于用心体证。
体证的重要性之一便是,我们越是能亲身体察,就越不会陷入妄想。反之,越是陷入妄想,就越不能真的体察。因此,标明念头便成了体证最重要的方法:只要对自己的念头深信不疑,我们就会被锁在心智的次元而脱离了当下的身体实况。
如果练习自我观察和标明念头,我们也许会发现念头经常和日常行为有直接的关联。譬如说,我们基本的行为策略如果是想要掌控,我们可能会发现自己的思想也总是在计划着什么,即使静坐时仍然在延续这样的对策。这并不是一种巧合,因为如果害怕事情会一败涂地,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不去面对这份恐惧。我们甚至会在静坐的时段里迷失于未来的计划中,借以逃避那份对失控的不安。修行就是要努力认清这种心理动力的过程。因此,每当我们看到自己的思维模式时,就要立刻标明我们的念头,这样才不会迷失于其中。对这些思维模式变得熟悉之后,只需要给它们加上计划的标签,就可以回来觉察身体。心中的计划至少有一部分是想要掩盖这份不安感,一旦发现到这一点,我们就回来觉察自己的身体,试着去体验那份不安。只要不迷失在思维活动里,会比较容易体验到那个时刻的不安。
如果你在静坐时总是花许多时间幻想,那么你能不能看到这些幻想都是一些追逐快乐、躲避焦虑不安的模式?如果能清晰地见到这一点,就要立刻在这些念头上加个"幻想"的标签,然后回来觉察身体上的这份不安感,并且认清是它促成了想要逃避的欲望。如果你时常迷失在你编织的剧情里,并且重复地在心中编织出一些对谈,那么你能不能看得出,这些思维模式其实是要竭力逃避被忽略或是被轻视的恐惧?如果是这种情况,你就应该在这些念头上标明
"对谈"或"戏剧化倾向",然后回来觉察身体上的那些小坑洞,并且看到从这些妄念的小坑洞里生起了想要被肯定的需求。
重点是,如果我们无法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念头并加以标示,就很难真的在身体的层次上获得体证,因为我们会被自己所深信的妄念遮蔽。尤其是当我们陷入困惑而强烈的情绪反应时,心中更容易杂念纷飞而很难看到该加什么标签。这时我们不妨制造出一个笼统的标签,来厘清那些混乱不堪的妄念。譬如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充满着焦虑的念流,至于那些念头的内容是什么却不重要。其实那些念头都是从想要掌控的欲望中生起的,或是想逃避对混乱的恐惧。因此我对自己说:"心里的妄念是:事情不在掌控中,但是我又必须得掌控。"其实上述的念头从未真的在心中生起过,我只是利用它们来简化一下复杂的妄念罢了。辨别和标明念头能令我回到当下的身体实况。我们越是能清晰地观察和认识自己,就越能看透思维的模式,并因此而进入当下的体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