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把她放下了,”湛山回答,“难道你还背着她吗?”
现在请想象,如果有人像奕堂那样,总是无法或不愿意在内在放下生活的情境,并且还继续不断地在内在累积负累,那么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然后你就可以了解我们这个地球上大多数人生活的面貌了。在这些人的心智中,背负了多么沉重的负担,而这些负担,都是关于“过去”的。
“过去”是以“记忆”的形式在你之内存活,但是记忆本身并不是问题。事实上,经由记忆,我们才能从过去和过去的错误中记取教训。只有当记忆(就是有关过去的思想)完全地掌控你的时候,它们才会变成负担,变成问题,而成为你自我感的一部分。你被过去所制约而形成的个性,就成了你的牢笼。你把自我感投注在记忆之中,视这些故事为你自己本身。这个“渺小的我”就是遮蔽你真实身份的幻相,让你看不见自己是永恒无形的临在。
然而,你的故事不仅仅包括了心智的记忆,也有情绪的记忆——不断地被反刍的陈年情绪。就像那名和尚,他不断地用思想在喂养他背负了五个小时的不满。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都背负了很多不必要的重担——心理上和情绪上的。经由怨恨、后悔、敌意和罪疚,他们限制了自己。他们情绪化的思考已经变成了他们的自我,所以他们必须要紧抓着这些旧有的情绪不放,以加强身份认同。
因为人类倾向于让旧有的情绪恒久存在,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带着累积已久的过往情绪伤痛的能量场,我称之为“痛苦之身”。
然而,我们可以停止在现有的痛苦之身上添油加醋。借由象征性地拍打我们的翅膀,避免心理一直盘桓在过去(无论是昨天还是三十年前发生的),我们可以学习破除累积和留存陈年情绪的习惯。我们可以学习不让情境或事件在我们的脑海中一直存活,而让我们的注意力持续地回到原始的、永恒的当下时刻,而不会陷在内心所制作的电影中。这样一来,我们的临在,而不是我们的思想和情绪,就会变成我们的身份。
任何过去发生的事情,此刻都无法阻止你活在当下;而如果过去无法阻止你此刻活在当下,那么它还有什么力量可言呢?
个人和集体
当任何负面情绪升起,如果在当下不能完全地以它的原貌被面对和看见的话,它就不会完全地消失,而会遗留下来一些残余之痛。
特别是孩子,他们会觉得有些负面情绪过于强烈而无法面对,因此会试图不去感受它们。如果没有一个完全有意识的成人,在旁边以爱和慈悲的理解去指导他们直接面对情绪的话,在那一刻,孩子的唯一选择,就是不去感受情绪。很不幸,当孩子长大成人时,那个早期的防御机制通常还是存在。那个未受认可的情绪一直在他或她之内存活,然后以间接的方式显现出来,像焦虑、愤怒、突发的暴力、郁闷的心情,甚至身体上的疾病。在有些例子中,它还会妨碍或是破坏每一份亲密关系。大部分的心理治疗师都碰到过一些病人,刚开始的时候,都说自己的童年非常快乐,最后的事实却完全相反。这些也许是比较极端的例子,但是没有人的童年可以免于情绪伤痛的。即使你的双亲都开悟了,你还是在一个大部分都是无意识的世界中长大。
那些没有被完全面对、接纳和放下的强烈负面情绪,会残留余痛,然后会结合起来形成一个能量场,在你身体的每个细胞中存活。它不仅包括了童年时的痛苦,还有后来在青少年以及成人时期加诸其上的痛苦情绪,而这些大部分都是小我的声音创造的。当虚假的自我感是你生活的基础时,你生活当中不可避免的伴侣就是这种情绪上的痛苦。
这个在每个人之中存活的能量场,是由陈旧但却仍然十分活跃的情绪所组成的,它就是痛苦之身。
然而,痛苦之身的本质并不是个人化的。它也继承了无数人在人类历史上所受的痛苦,包括不断的种族战争、奴役、掠夺、强暴、虐待,还有其他形式的暴力。这些痛苦还是存留在人类集体的心灵中,而且每天都还在不断地增加。只要你收看今晚的新闻或是看一下人际关系之间的剧码,就能够得到印证。人类集体的痛苦之身很可能已经编入每个人的DNA(基因)之中了,虽然我们还没有在DNA中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