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正当你以为已经功成名就,或是已经真的属于这个世界了,回归的过程却开始了。也许是你亲近的人,在你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开始死亡。接下来,你的肉体形式开始衰弱,你的影响范围逐渐缩小。不但没有变得更多,你现在变得更少,而小我对此的反应是:日益增加的焦虑或是抑郁。你的世界开始收缩,而你发现已经无法再掌控你的世界了。以前是生命在顺应我们,现在变成我们在顺应生命,因为我们的世界正在逐步缩减。过去与形式认同的意识,现在已经是日暮西山了——形式逐渐地瓦解。而后有一天,你也消失了。你的扶手椅还在原处,而你已经不坐在上面了,空空如也。你回到了数年前你所来自的地方。
每个人的人生(实际上是每个生命形式)都代表了一个世界,一个宇宙经历它自己的独特方式。当你的形式瓦解时,一个世界就终结了——但仅是三千大千世界中的一个。
觉醒与回归过程
每个人生命的回归过程,也就是形式的衰落或瓦解,无论是经由年老、疾病、残障、损失还是经由某种个人的悲剧事件而呈现,总是伴随着极大的灵性觉醒的潜在机会——意识从形式认同中解离。因为当代文化中所含的灵性真理成分很少,所以很少人将其视为一个机会。因此,当这些事情发生在他们或是亲近的人的身上时,便会觉得是万万不该发生的可怕错误。
在现代文明中,对人类的真实状况是相当无知的。而对于灵性愈是无知,所受的苦就愈多。对很多人来说,尤其是西方人,死亡只不过是个抽象的概念,所以,对于肉体形式瓦解后会发生什么事,毫无概念。大部年老力衰的人都被驱逐到了养老院,而尸体则被藏匿起来,然而在某些古老的文化中,尸体是公开给众人瞻仰的。但是现在,如果想看一具尸体,基本上是违法的,除非是死者的家属。殡仪馆还会为尸体化妆,你只被允许去看被美化了的死亡。
正因为死亡对人们来说只是个抽象概念,大多数人对于一直随伺在侧的形相瓦解毫无准备。当死亡逼近时,常见的反应是惊讶、不解、绝望以及巨大的恐惧。所有的事情都不具意义了,因为在此之前,生命所赋予的一切意义和目的,都是与积累、成功、建构、保护和感官满足息息相关。生命是与外显过程以及形式认同相关的,也就是说,与小我相关。当生命和世界烟消云散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无法再从其中构思出任何意义了。但是,此时其中却潜藏着比外显过程更加深层的意义。
正是由于开始遭逢年老、损失或是个人的不幸事件,传统上灵性的向度就是在此时进入了人们的生命之中。也就是说,只有当外在目的崩溃瓦解时,内在目的才会浮现,而小我的盔甲才会裂开。这类事件,代表着回归运动走向形式瓦解的开端。在很多古老的文化中,对这种过程必定有着直觉式的了解,所以老人备受尊敬和推崇。老人被视为智慧的宝库,而且提供了更深的向度,失去了这个更深层的向度,没有一个文明可以长久存活。在现代文明中,对于外相完全地认同,而无视于灵性的内在向度,因此,“老”这个字就有很多负面的含义,它等同于“无用”。所以当你说某人“老”的时候,几乎是一种侮辱。为了避免使用这个字,我们用其他委婉的说法,例如年长或是资深。加拿大原住民中的“祖母”(First Nation抯 ,“grandmother”)是极为尊贵的形象。今天我们说:“老奶奶”最多只有可亲的意思。为什么老了就被视为无用?因为年纪大了之后,重心就从“作为”(doing)转向了“本体”(being),而我们的文明已经迷失在作为当中,完全不知道本体是什么。它只会问:本体?你能拿它来做什么?
对某些人来说,成长和扩展的外显过程,被一个看似太早发生的回归过程(外相的瓦解)严重地中断了。有些人的中断情形是暂时性的,有些则是永久性的。我们一直认为小孩是不应该面对死亡,但事实上有些孩子却必须面临父母亲的死亡——疾病或是意外——甚至可能是自己的死亡。有些孩子天生残疾,严重限制了生命自然的扩展。有的则是在相当年幼的阶段,生命就招致严重的限制和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