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某些半游牧民族地区，由于生活艰难而为了避免分家造成的资源分散困扰，常见一家兄弟共娶一名女子为妻，或者在兄长过世后，由小叔接收长嫂为妻，这在印度也是家庭律法之一。

到了不丹，则转变成男女均等，双方都没有婚姻约束，可任意自由多重嫁娶，也就是说一夫多妻与一妻多夫都没有不合法的问题。直到近年来国王推广民主运动，才开始制订法律，现代民事法律的一夫一妻也出现在政府的条文里，但仅只聊备一格，并没有强制执行力。

基本上，在不丹没有“婚礼”，就连国王大婚，也是在八位王子公主相继出生后，才正式举办一场娶进一门四姊妹的婚礼。不丹王国的男人或女人，只要住进伴侣家门，就是结婚，搬走了，便表示离婚成定局，非常简便。

我在不丹的家人之一漾钟，高中毕业便结婚生子，从没听说她几时举办过婚礼。她收容的村姑帮手度假回来便怀孕了，我明知故问：“谁是爸爸？”她好笑地看着我：“没人知道，没人在意，我们也懒得问！”但是大家都会帮着照顾，漾钟表示只要这孩子愿意读书，她会一直养到这不速之客自力更生为止。

漾钟自己是表妹彩羚的妈妈养大的，她表示：“很感谢姨妈收容我们五姊妹，从小训练我们做各种家事，除了清洁烹饪，还要自己编织衣物。虽然小时候很难过姨妈这样严苛，但长大以后深深受用。”丈夫乌金是扬佩登山旅行社老板，在机场巴洛附近新盖了一座传统大饭店喜娲林。以前口口声声要做寄生虫的漾钟，最近也在儿子进入小学后，顶下首都听瀑一家小客栈，做起老板娘来，并且和小姑喀玛却嬁一起与几位女友组织慈善协会，在不丹中部建立第一座女尼高等学院，让女性出家人跟和尚一样有受教育的机会。

拜访不丹皇后多杰旺嫫时，她在推崇自己的丈夫是最有智慧的国王时表示：“不丹妇女的工作机会均等，即使许多妇女没有进入职场，她们在家庭里的主妇地位也相当地高。”不丹的家庭财产多半由长女继承，因为她们认为不丹男人有到处拈花惹草的癖好，孩子多半丢给女人教养，因此整体社会逐渐达成共识，将财产留给女人，才能维持一个家的养育责任。

在扬佩登山旅行社工作15年的喀玛却嬁，是个标准的工作狂，至今未婚，非常热爱孩子。漾钟说：“即使她非常非常地忙碌，都不会对任意出现打搅的孩子不耐烦，更不可能对他们发脾气。如果是大人，休想接近她一公尺。”曾经旅行欧、美、亚洲，甚至中国等数十个国家，喀玛却嬁认为中国的妇女最勤奋而有效率，是她最赞叹的职业妇女，仿佛如此一来她更有理由可以疯狂地工作了。

曾经留学英国两年的吉美潘，是从教育局工作12年后自请转调观光局工作：“我想换个工作环境，试试看别的工作领域，我在这里做观光市场调查与推广三年了，目前为止，相当有趣。”吉美潘同时也是皇后主持的慈善团体“度母乘基金会”的董事会成员之一：“我们经常拜访偏远地区的居民，看他们有什么生活上的需求，包括卫生医疗、教育、交通与水电，都是我们尽量寻求解决的目标。若发现有遗孤，我们也会为他们找到教养与教育的环境，提供各种补助。”

吉美潘办公桌的墙壁上挂着不丹王国地图，上面有数十个标记，她指着那些不同颜色的标记说：“那些是我们一步一脚印走过的地方，标示着已经协助或有待进行的工作。”

彩羚的妈妈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在家里面是皇太后，唯一的独生女彩羚以及彩羚表姐妹们生养的六个儿女，全都交给她护理。家里面虽然有村里找来的帮手，她仍然事必躬亲，从打扫清洁到采购烹饪以及家庭编织，没有一样不经过她的手。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在储藏室里为客人打理粮食，那架势，俨然大总管。

她一边工作一边跟一旁帮忙的漾钟抱怨：“早上去医院看亲戚时跟医生吵架，他们让访客穿的罩袍，比我们家的抹布还脏。我坚持不穿，医生最后只好让步，要我下次一定要穿。我跟他们说：‘下次请我来，我也不会再来这么臭的地方！’”所有的儿孙每天跟外婆朝夕相处，外婆对传统礼教信仰的虔诚惯性，一个个都学得有模有样，尤其是对待人事物讲究公平仁慈的态度。漾钟的儿子就曾在学校里逼着老师跟新来的同学道歉：“你这样大声喝斥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让她受到惊吓，不觉得羞耻吗？”

不丹妇女从小必须接受各种生活技能的训练，不管是否受教育，都要懂得清洁烹饪以及编织甚至农作的知识，因为这些都是基本的求生能力，就算家里的男人到处打野食不负责任，也不会影响家庭的生活质量。

不丹的教育机会普及，而且由政府提供补助，但仍有许多农村家庭不希望孩子受教育，以免影响耕作。不丹女孩一旦受教育，主观意识非常坚强，即使是结婚生子，也不会受父母丈夫的影响，自己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观。尤其是职业妇女不断增加，就算教育程度不高，也会做点小买卖来维持家庭生计，经济上独立，也就有了社会地位。

不断地进修也是不丹妇女的普遍现象。喜娲林饭店里的公关丹秋就表示：“我刚从学校毕业，工作两年后拿到奖学金，我会出国念书，至少要读完硕士才回来结婚。”已经有男友的丹秋认为现在还不是组织家庭的时候，我问她是否有信仰，她认为信仰不重要，认真生活才是人生的真谛：“任何一种信仰，若不能赋予正确的生活观，不如没有信仰。”

不丹女人最引以自豪的便是：“我们都很珍惜孩子，任何人家的孩子只要来到跟前，都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即使是我们家用人的孩子，也会获得等同的养育。”老实说，旅行这么多国家，我还真的很少见识过像不丹这样普遍热爱自己、家人与孩子的女人。

3不丹之灵

那孩子高坐在佛堂里，适切极了，仿佛已经在那儿坐了好几世纪，自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