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 said, 'There is no reason她说人世间没有理由and the truth is plain to see.' 真相显而易见这一刻的女孩,真有点比苍白更苍白的意味。A whiter shade of pale的她。
女孩大约每隔7分钟便从小黑匣子里抽出簇新的自卷Durum,小黄火啪的一声从小巧的黑色BIC牌火机爆放,为她不可思议的木刻脸上熏染出更迷幻的跳跃异彩,像印象派的画。她大概打算以这个抽烟的速度把生命往死里抽完才肯放过自己。她提烟的方式倒是我暗地里欣赏的,很少女生会像她那样提烟,是那种聚在榕树下下棋,或在茶餐厅背靠背坐,边看报纸边谈时事的中老年男人才会用的提烟方式: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可她就是提得特别酷,是轻皱着眉心向余下的空虚抽下去的那种抽法,豪气地典雅。
“你宁愿死的是你不是弟弟吗?”她问。为何她总能触动我最内心的屏障,总能阅读我的思想呢?
“想和弟弟交换生命,从小就这样想着,也许对大家都好过一点。”
“可有想过,你爸其实可能很爱你吗?”女孩放弃了一向挑战性的凌厉口吻,慢慢地说,眼神跟烟雾融合,我想起第一次遇见琴室里的她的情景。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迷离性感。
“对于爱,我没有头绪。我无法从他身上找到爱,也许,问题在我处。”明白爱的话,我早已向她表白了对她的感觉。唉。我不敢多说,怕暴露了自己。
女孩忽然停顿了。又是另一段沉默,不安感再度传染过来。她有明显的忧伤和困扰的事,我却不敢直问。只能等待。
过了足足10分钟。逢星期三的Happy Hour时段,酒吧都选放叫人窝心的感人老歌,像祭祀这冷漠的过分年代一样。由Bread的 Aubrey到Frank Sinatra的My Way,到Cat Steven的Father and Son,天,我最逃避听到的歌曲之一,因为谈的是父子关系:
Father 父亲: You’re still young 你尚年轻that's your fault, 这是你的错there's so much you have to go through 你还需经历很多…Son 儿子: All the time that I've cried, 每次我哭着keeping all the things I knew inside. 把所知的埋藏心底It's hard, but it's harder to ignore it. 是那么难受,可置诸不理更难受If they were right, I'd agree, 假如他们是对的我会认同but it's them they know, not me. 但他们知道的是自己不是我Now there's a way, and I know that I have to go away, 如今只有一条路,我知道我该离去I know I have to go. 我知道我该离去他爸的令我非常不自在的歌。啊,最近也学会了过分女孩的口头禅,常常说他爸的。
为了抚慰她,我把我弟弟的事告诉了她。她一直很留心地听着,眼神像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家庭琐事一样,很感动地听着。意想不到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动容的表情,零点3秒的热情。她,居然靠过身来。永远无法忘记她动容地替我点的那支Durum。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对我的热切。点完后她回复那副沉郁的神色,自顾自的啜饮那几乎被遗弃而绝望的Prime’s 。最后,冷不防的说:
“但愿我也有个因我死去的弟弟,给我理由痛恨自己。”
“为什么呢?不需要这样啊。”我心里一阵抽痛,却不忍直说出口。在她面前,我总有失落语言的无助感。
“你知道吗?找不到应分去恨的理由却活在痛苦里,在安分与过分之间,我只能选择过分。”这是女孩那夜最后的话,像梦呓一样。
我不懂。无法进入她的异域世界里,她也不懂我的痛苦。
从那时起,我暗暗叫她过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