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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的米罗与印第安的捕梦器(2)

出走年代:关于kidult出走寻爱的故事 作者:素黑


我思考了半天,失眠了半晚,还是想不出任何较合理的可能性,只好屈服,第二天抱着自动投案的心情,战战兢兢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

“你终于打电话来了。”她劈头第一句便说。她怎么知道是我?

“嗯……”我完全想不到要说什么。

“今天下午可以见面吗?”其实我说什么大概不重要。她和过分女孩一样,单刀直入,在沟通中完全不需要婉转客套话一类的润滑剂。

“嗯……”今天下午有一门课,其实也是可听可不听。

“还要花时间去想可不可以不做的事情即是不重要啦。”电话筒传来。

说的正是,其实在我的生命里,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 我还在想的时候她已经说出了时间和地址。“你等一下。”我急忙掏出纸笔抄下来。“我怎样认出你?”

“你只管来好了,我能认出你。”

好家伙,活像去警察局接受辨认疑犯程序一样。

x x xx从大街一转街角,已经能在远处看见Café Champignon(蘑菇咖啡屋)的招牌。红白蓝三色主调像三笔雄迈的书法笔划在空中飞扬,立即使我想起莫奈的《巡游》,我认为那是第一幅也几乎是唯一充满电影动感的绘画。电影也要差不多在一整个世纪后,才能成熟地营造出近似的光影效果。

招牌上有一个蘑菇,令我不期然联想在这条繁盛金融商业区的小街上空引爆一颗微型核弹。咖啡传入欧洲,便和文人雅士结上不解之缘。咖啡馆成为文化思想的摇篮。可是在这繁盛的城市中,咖啡只是那些灵魂给挤干的白领们的提神剂。匆匆喝杯咖啡,只是替庞大的商业机械添点润滑剂,好让它继续疯狂运转下去。灌下的黑液没有在脑里浇出哪怕一株文化的小草。

蘑菇咖啡屋?蛮特别的名子。咖啡馆是一间欧陆式布置的店,幸好不是美式咖啡连锁店。

记得过分女孩曾说过:去过巴黎,就绝对不能忍受像热沟渠水的美式咖啡。我没有去过巴黎,但是来自美国的东西,我只爱Kurt Cobain(柯特·寇本)和Linkin Park(林肯公园)。美国,我只向往两个地方:旧金山的City Light(城市之光)书店和大峡谷。一处是美国唯一有文化的地方,另一处是唯一没有受美式文明污染的地方。

踏进店里,播着的竟然是非常冷门的乐队Printer(打印机)的作品Lullaby Lusts。不说准会误以为是Radiohead的作品和Thom Yorke(汤姆·约克)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I sleep at night 我晚上自己睡With myself I dream at night 我晚上做梦I dream nice dreams 我做好梦I dream at night 我晚上做梦I dream nice dreams 我自己做好梦With myself 和我自己Myself 我自己With myself 和我自己简单不过的歌词,恰如摇篮曲。

这个时间没有多少顾客,靠近门口是一对男女,negative(否定)。远一点后面坐着一个时髦抢眼的标致女人,她漠然随意地瞟了我一眼,又转移视线呷一口咖啡。我还犹疑是不是她之际,边缘视线已察觉到在左边的店内深处有人向我轻轻举起手。

眼睛刚转过来之际,我明明是看到她有一头泛着蓝光的头发。但是当眼睛确定聚焦在她头上后,蓝光消失了,只是乌黑及肩的柔发。我对流行发型没有研究,各种日新月异的发型效果究竟是怎样做出来的,有时比量子力学更令我费解。她的头发应该没有烫过,但层次感丰富,好像黑夜中的海洋,浪涛在圆月下起伏,天上所有的星都掉在海面上闪烁。很难猜她的确实年岁,大概有25岁吧?总之看起来比我成熟,果然不是对摇滚乐手心存幻想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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