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晴掀开被子,“我没事儿,我要去看看我妈,她不是躺下了吗?她心脏病犯了要吸氧,别人都弄不明白……”
陆希格瞟了一眼万斯如,万斯如急忙拉住苏亦晴,说:“晴,晴,我有话跟你说!”
苏亦晴被万斯如按到床上,重新盖好被子。万斯如说:“你放心,阿姨那边苏亦朗看着,你的脸色这么不好,过去,阿姨会担心的,等再好一点,咱们一起过去。”
苏亦晴听话地斜靠在床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陆希格把牛奶瓶子帮她端着,把吸管放到她的嘴边。甜甜的牛奶进到身体里,拥抱了五脏六腑。人舒服了一些,她问希格:“我又晕倒了吗?我真成了纸糊的了!”
陆希格的声音哑哑的,站在她面前,把她抱在怀里。“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儿的。太阳每天都会出来,我们都很爱你,这世界这么大,比你悲惨的人多的是!”
苏亦晴几乎是冲万斯如笑了一下,说:“斯如,你说格子这是在说什么啊?人真是奇怪啊,我妈,竟然跟我说家里的存单在哪儿,密码在哪儿……”苏亦晴手里的杯子“当”地掉到了床上,牛奶无声无息地顺着被子滑了一小段,渗进被子里,消失在一片白色里。苏亦晴愣了似的盯住门口进来的苏亦朗胳膊上的黑纱。
旋即,她笑了。“小朗,舅舅不用给小孩子戴这个的吧?我婆婆说了,没养住的孩子都是要账的……”
苏亦朗的泪顺着面颊往下流。他扑过来,抱住苏亦晴,他说:“姐,姐,你醒醒,你醒醒,咱爸、咱妈都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格子,我爸我妈去哪儿了?小如,我爸我妈去哪儿了?啊?你们说话啊,你们说啊?”
送走吴建芳和苏之简的那位伯伯走进来,他径直走到苏亦晴面前,抱住苏亦晴,他说:“孩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小晴,你的亲人永远都在。我们都爱你!”
一屋子的大夫护士都抹眼泪了。
曹可非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前,他看着被众人围住的苏亦晴,他很想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那个昔日阳光明媚的女孩,如今被生活折磨得满眼泪水,她那么瘦,瘦得可怜……
在国外这些年,他总会做一个梦,梦到苏亦晴一身白裙泪光闪闪地站在他的门外,她说:可非,我们结束了吗?反反复复她都在问这一句话。
他打听过,知道她结婚了,过得很幸福。然后慢慢淡忘。淡忘一个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偶尔,还会做那个梦,梦到她问他们结束了没有。只是,醒时,会有薄雾一样的怅惘,然后就被极快的生活节奏给消化掉了。来不及想。再后来,那个梦便不见了。甚至连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了。
来到省城,也是意外。原来他是要留在北京的。刚好有个师兄,开了家律师事务所,急着办移民,要把事务所出兑,同学帮着联系。也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许他真的是想过会见着苏亦晴的,但那又怎么样呢,罗敷有夫,只能各在青山崖了。
他也想过会在电车上,会在广场上,或者是某个KTV撞见,然后打个招呼,彼此知道各自过得都还不错,一切释然就好。
曹可非并没有刻意不找女友或者结婚,事实上,他身边一直站着漂亮女生,只是,他不很想结婚。或者只是没遇到对的那个人,再或者,他真的是忘不了一个人。
他万万没想到苏亦晴会作为他的当事人坐到他面前。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五岁的孩子活生生地坠楼身亡,假离婚成了真的,丈夫那么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