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彩信，图片非常清晰，心跳忽地加快。这是上次旅游时的照片，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链桥之上，杨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正回过头看着她，目光饱含深情，温暖、炽热、深邃。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的脸，将某个细节的流露捕捉得淋漓尽致，所有的紧张、在意，只为她一人，幸好，她当时没有抬头。

号码来源不详，她不认识。不知是谁拍的，谁在捉弄她，她敏感地向四周察看，一无所获。没有人在关注她，大家都在忙着明天的约会，看不出丝毫异样，不由得有点懊恼。她按下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快速删掉。

9

南南病了，下班接他时，方老师说他白天便有点咳嗽也不爱玩，整个人都蔫了，估计有点感冒，别忘了回家吃点药。她记在心里，别的不怕，孩子生病是最让人头疼的事。可到了晚上还是发起了高烧。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就往楼下跑，中途给康文彬打电话，那边很吵，只听见他应付地说了几句，嗯，那行，好，去吧。

打电话成了例行公事的向“上级请示”，他没有一次会说，好，我马上就来。

排队，挂号，试敏，开药。独自一人，再熟悉程序也不免手忙脚乱，拿了这样，掉了那样，别人家里可以有专门排队的，专门照顾孩子的，分工明确，而她一刻也不能松懈，否则便不知能排到何年何月，在这里没有谦让精神，给孩子看病的急切心情都是一样的。打过点滴，南南的烧总算退了，孩子不装病，稍稍好受点又开始有说有笑的，她望着他，几次忍不住掉泪，南南，你是妈妈所有的支撑，这世上只有你可以一分钟之前惹妈妈流泪，一分钟之后逗妈妈笑。

午夜十二点，许映洁抱着南南疲惫地回到家，两只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南南不胖，终究已是个快满四岁的孩子。

屋里依然是关着灯。康文彬已经回来了，在床上躺着，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后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无声无息，像个陌生人。她对着那个背影看了四五秒，将孩子放下来。家对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旅店，这间屋子只不过是标准的双人间。她把南南放在床上，帮他换衣服盖被子，这其间，他连头都没回。

躺在床上，不知是过了多久，南南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从起初的一两声，渐渐地有点加快了频率，许映洁伸手试试他的额头，体温正常，翻身下床去冲止咳药。

“南南，把药喝了。”杯子里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

南南摇头：“妈妈，这药太苦了。”

“苦也得吃，苦才治病，吃了不咳嗽了。”她小声地商量着，南南就是不肯。怎么商量也不行，她只好放回原处。

这个夜出奇地漫长，儿子的每一声咳嗽都让她揪心的疼，声音不大，传进耳朵，抓心的难受。她再起身拿药，儿子索性将被子把头蒙住，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却依然咳个不停。

这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康文彬突然霍地坐起来，接着翻身下床，开灯，屋内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康文彬端起药走到床边，命令着：“起来，把药吃了。”

“我不吃。”南南缩在被里，捂着鼻子，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吃了。”

“不吃。”

“吃了？！”

“不吃！”

“算了，算了，他不吃就算了。”她在一旁劝道。康文彬的脾气她是知道的。

父子俩对峙着，康文彬一把掀开了被子，儿子拼命拽回身上，一边咳嗽一边倔犟地抵抗：“就不吃！就不吃！”孩子对大人的强硬也有着天生反抗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