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一起就是这点好处,容易感情用事,我们都信心满满地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
“那天真的很开心,我们买的四箱啤酒全都见了底,那些女同事更是喝得天昏地暗,比男的酒量还好,有的女同事喝得兴起,干脆脱了外套,就像笑话里说的,光了膀子干,这些女人真是‘豪爽’,单位小伙子开玩笑说,看你们这样,我都害怕结婚,谁娶你们这种女人,可倒了霉了,不管家不管孩子的,就愿意在外面……这样的,还了得?那小伙子说完就被四五个女人同时围攻……我发现——她始终坐在那里,滴酒未沾,略带拘谨,她融和不了那种气氛,好像是被逼来的,如果是下班之后估计她早跑了,可那天是白天,是工作时间。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在大家容易忽略的地方。可能她也想离开,但不好意思开口。然后你就看,每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的,只有她白白净净的,长发有条不紊地垂在两边,和来时一样清爽,将别的女人衬得格外俗气。
“后来,有人挺不住了,争着往厕所跑,吐得到处都是,她们又开始抢床位,挤在一起呼呼大睡,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太脏了,特别是我的床上,她们连鞋都没脱,还用我的床单擦嘴,然后我就出去了。想出外面透透气,转了好几条街,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是她的影子,她那天穿着白色的毛衫,清新、典雅……
“等我回来时,这帮人竟然又开始坐在桌旁斗志昂扬,我看到桌上刚开启的两瓶白酒,知道新一轮拼酒拉锯赛又开始了。可是她不见了。我用余光搜寻着每个角落,我猜她可能走了。很失落,非常失落,也非常后悔,我想如果刚才我再等一下,说不定我有机会送她回去。他们喊我喝酒,我闪了,借口去厨房找杯子。结果……她竟然在那儿。”
他停了下来,当时的欣喜真是无法形容。
厨房里一个漂亮贤惠的主妇在忙碌着,她系着围裙,围裙是蓝色的,大号的,她将围裙带围了两圈,除了使身材更苗条外还透着一丝滑稽。他倚在门口,歪着头靠着门框,看了很久。她没发现。他多希望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锅里冒着热气,菜板上切碎的青椒和肉末。菜板旁是两束挂面,水池旁边是摞得高高的碗、盘子。而她挽着袖子顺手擦着墙砖,能找到能看到的地方均是厚厚的油渍,特别是炉具上方焦黄的深色如被泼了油漆,这就是单身汉的集体厨房。
她偶然回过头看到他,也愣了下,不好意思地说,很快就好,不过,我只会做面条。
他知道这准是那群酒鬼的主意,让一个不会喝酒又很杀风景的女人去厨房洗碗,并负责给大家再备点吃的。他有点不平。
反正我不会喝酒,坐在那儿也是尴尬。她倒是欣然接受。
那就回家,也不用躲在这儿当劳力的。说完又后悔,他还不愿意让她回家。
哟,水开了。他抢先一步,掀开了锅盖,她拿起了挂面,纸袋突然开了,没等撕破面已经掉进锅里,溅起水滴。别烫着。他想都没想很自然用自己的手挡了一下,溅在他的手上,很烫,接着他将筷子递给她,两人配合得很默契,整个过程只是几分钟,可是那种幸福温馨的画面却在他心中永远定格。
洒在盘子上的青椒肉卤颜色鲜艳且香味四溢。她将大勺放回原处,笑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她笑,而且是那么近的距离,那一瞬间,他才相信,原来整个世界真的会随着人的心情灿烂起来……然后他就在想,他要娶的就是这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