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坏了,就像受到惊吓的动物缩回原先的树丛中。后退的冲力使我一直穿过树叶与枝干,使我离开了树,一刹那间,我已经站在唐望旁边,在他的房子门前,面对着索诺拉沙漠。
我发现自己又再度进入一种能够思考、但无法说话的状态。唐望叫我不要担心。他说我们的言语功能非常脆弱,说不出话来的症状对于经常进入不寻常知觉的巫士来说是很平常的。
我直觉的反应是唐望只是在同情我,所以这么说来安慰我。但那梦的使者的声音立刻告诉我说,只要经过几小时的休息,我便会完全恢复正常。
睡醒之后,应唐望的要求,我详细描述了我所看到、所经历的事物。他警告我不要想靠理性来了解我的经验,并不是因为理性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所发生的经过是在理性的范围之外。
我马上争辩说,没有任何事是在理性的范围之外,也许事情会不清楚,但迟早理性会找到途径使事情明朗,我真的这样相信。
唐望很有耐心地指出,理性只是集合点停留在习惯性位置上的副产品而已。因此,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头脑清楚、行事稳当等等被我们当成值得骄傲的自然美德,仅仅是集合点定着于习惯位置时的结果。这种定着越坚固安定,我们对自己的自信也越强,越觉得这个世界是能够了解及预测的。
他接着说做梦能摧毁这种了解世界的感觉,使人变得灵活,而能够进入其他的世界。他把做梦称为进入不可思议空间的旅程,在这旅程中,我们先是知觉所有人类能够知觉的,然后我们的集合点会脱离人类的领域,知觉到不可思议的事物。
“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巫士世界中最重要的课题上。”他说,“集合点的位置,这是古代巫士的诅咒,同时也是人类的股中之刺。”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古代巫士与一般人都一样受制于集合点的位置。一般人不知道集合点的存在,不得不把习惯位置的副产品理性当成不可争议的必然现象。而古代巫士虽然了解集合点,但他们都沉溺于集合点的操纵上。”
他继续说:”你一定要避免落入这些陷阱中。如果你和一般人想法一样,仿佛你一点也不知道集合点的存在,那实在是非常可恶。但更可恶的是像古代巫士那样邪恶地为利益而操纵集合点。”
“我不懂,这些和我昨天的经验有什么关系?”
“昨天你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但如果你问我那世界在什么地方,我会说在集合点的位置中,我的回答对你将没有任何意义。”
唐望的论点是,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跟随一般人的想法,接受这样的论断:我的经验告诉我另有其他的世界存在,但我的理性告诉我这种世界不可能也不会存在。另一种选择是跟随古代巫士的想法,我会自动地接受其他世界的存在,而我的贪婪会使我的集合点紧抓住创造其他世界的位置不放,结果会是另一种的论断:我真的进入了另一种奇异的领域中,充满着对于力量及利益的期待。
我还有点麻木,无法了解他的论点,但我发现我不需要了解,因为我完全同意他,虽然我不清楚我同意的究竟是什么。这种同意像是一种来自远方的感觉,一种我久已失去的原始确信,而现在它渐渐又开始复苏了。
我接下来的做梦练习消除了这些困扰,但也产生了新的困扰。例如,连续好几个月不断地听到梦的使者的声音,我已经不再把它看成困扰或奇迹,它变成很自然的一件事。在我受它的影响而犯了许多错误之后,我几乎可以明白唐望为何不愿认真对待它。如果一个心理分析师想要了解这个随着我个人内在变化而变化的梦的使者,他将是自找麻烦。
唐望对它的想法一直没变:它是一种不具人性,来自无机生物领域的稳定力量,因此所有做梦者都会有类似的经验。如果我们把它的话当真,我们就是无可救药的儍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