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就去红星公社！”程刚也没想过要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心急火燎地冲到自行车边飞身而上，一边还在嘀咕，“好家伙，想把我甩了，门儿都没有！”

这下队长倒急了，如果程刚身体合格被征召入伍，大队的会计就得另外物色人选，可整个大队文盲占了绝大多数，还真是个大难题。此外，他跟程刚父亲的关系不错，这么大事情还没通知他晓得，可怎么跟人交代？他向前走得几步，碍于接兵领导都在，又只得生生停住脚步。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知青点的九个“祸害”转了性，干农活特积极，哪怕到了晚上，也不像往常一般伸长了脖子去临近公社勾搭女伴或是在老乡的菜地与鸡圈逡巡，而是早早地上床睡觉。对此现象，队长分外高兴，不惜亲自从村小学借了一摞诸如《精忠报国》、《铁道游击队》之类的连环画送来给他们睡前阅读，还外带一大瓶煤油和两个灯盏。

这段时间程刚除了每天正常上下班外，空闲时间也都安排得满满的。清早起床挑水装满灶屋里的大水缸，晚上回家要么去后山打柴要么辅导弟弟妹妹读书，很少去找知青厮混，好像他们之间有了某种约定。他偷偷验兵的事当天就让父母知晓了。母亲怨他不懂事，她已瞒着程刚请媒人说合了一户厚道人家的闺女，本打算良辰吉日便带他去相亲的。父亲却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晚点结婚不坏，如果入伍，肩上便有了保家卫国的重任，一定得好好干。父亲的一番话也打消了程刚的顾虑。

这天程刚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坐在窗下，边抹泪边给他缝补袜子。

“妈，你怎么了？”程刚诧异地问。

母亲不说话，兀自低头走向里屋，关上了房门。这时，弟弟妹妹们惊天动地地从灶屋里一前一后钻出来。妹妹手里高举着一张奖状样的东西挥舞，笑道：“哥，快看，你的入伍通知书！”

“拿来！”程刚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程刚同志，你坚决响应党中央号令，自愿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这是很光荣的，现批准你入伍，特此通知。落款为革命委员会征兵办公室和一个鲜红的公章。

天刚蒙蒙亮，公社晒谷坪就出现了队长和几名精干村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