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车厢内,七连三排几十号人背靠背坐在一起,随着汽车的起伏晃动身体。来自身后的汽车大灯强烈的灯光将整车人照得纤毫毕现。排长董忠勋半蹲车尾,手一直放在腰间,从他的姿势来看,似乎随时可能拔出手枪射击。车厢内如有人开口说话,或稍有异动,都会吸引他警惕的眼神。熊志兵一直在猜测,董忠勋的手枪究竟有没有上膛。陈光辉作为班副,肩上有责任,不希望自己班里有意志不坚定的人。他的目标重点集中在新兵身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看那么一眼。好在这名叫吴兴敏的新兵尽管吓得脸色惨白,仍坚持着没叫出声。
山路难行。一个很长的下坡后紧跟着一个长距离的上坡,军车的油门踩足了,动力满负荷运作的声响如老牛在低吼,排放的尾气比打碎一箩筐臭鸡蛋还刺鼻难闻。
“大家抓紧时间睡一觉。”董忠勋发话。
可战士们的神经都在高度紧张状态,谁能睡得着。
“排长,几点了?”熊志兵问。
董忠勋:“凌晨一点,你如果能睡着,争取时间打个盹。”
熊志兵嘟哝:“我已经努力睡了几次,睡不着。”
之后,车厢内再无人吭声,只一双双睁开的眼睛在闪亮。
时间流逝,车外的群山仍在黑暗中徘徊,偶尔能听到夜枭的吟唱。不知不觉,天际有了一线光亮。也就在这时,好像后车有人在低沉的哭泣,在此拂晓时分,显得分外突兀且清晰。三排战士们面面相觑,受了哭声的感染,都有些坐立不安。
“都坐好,不要东张西望……”董忠勋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
远处,突然如山崩地裂般传来隆隆的巨响,像是将天空撕裂了,漫天的惊雷夹杂闪电无情的落在大地的某一聚点。大地在颤抖。恐惧如会传染的瘟疫,瞬间刻画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而全车人的目光则集中在董忠勋面部。董忠勋的表情同样惊愕,头伸到车厢外张望,只见前面群山峻岭处火光冲天,连天也烧红了。他张望半晌,这才回头说道:“应该是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