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项任务:面对野性女神

与狼共奔的女人 作者:(美)克拉利萨·品卡罗·埃斯蒂斯


在故事的这一部分,瓦萨莉莎终于跟野性女神面对面地接触了。这一阶段的任务是:学会面对可怕的野性女神,毫不退缩;换句话说,就是面对“凶猛的母亲”这个意象(芭芭雅嘉的形象);跟野性那魔幻的、不合常理的、古怪的一面彼此熟悉(在芭芭雅嘉的小屋里住上一段时间);学会面对别人所具有的强大力量,以及自己心中同样强大的力量;让那个脆弱的、太过甜蜜的孩子进一步死亡。

芭芭雅嘉生活在一幢长着腿的房子里,它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走来走去,甚至还会跳舞。在梦境里,房子的意象跟个人生活的精神空间有所关联,包括意识与潜意识层面的生活空间。讽刺的是,假如这故事的情节是在梦中出现的话,那么“会走的房子”这个意象就表明做梦的主体,也就是瓦萨莉莎,在生活中太过中庸、太过不起眼,她需要跳起自己的舞蹈来寻找那种“像疯狂的房子一样旋舞”的感觉。

现在我们可以看出,芭芭雅嘉的房子就属于直觉的世界,而瓦萨莉莎的人格需要更多的直觉元素。这幢房子会走来走去,还会跳舞——不仅活着,而且还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充满了生命的快乐和激情。这些特质都是野性女人的原型所拥有的:欢乐的、野蛮的生命力,让房子都能起舞,让坩埚这样的东西都能飞起来,让老妪能够施用法术,让所有东西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而是比一开始看起来要好得多。

瓦萨莉莎一开始所具有的是那种可以称为“太过平淡/平庸”的人格。这意味着,她在任何时候都追求别人眼中的“正常”,胜过追求我们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这样的生活最终会让我们感到窒息。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我们会逐渐忽视自己的直觉,从而使精神世界越来越缺乏光亮。到这时,我们就必须采取行动,必须出发去往森林里,去找那个可怕的女巫。或者有一天,当我们像平时一样走在街上的时候,脚下会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大洞,让我们掉进无意识的空间之中,经历一番波折,这个过程可能很快乐,也可能很痛苦——很可能是后者——但最终会给我们带来好的结果。

尽管那位“太过善良的母亲”把代表直觉的娃娃传给了瓦萨莉莎,但她的启蒙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直到古老的野性女神给予她新的任务、新的考验为止。芭芭雅嘉就是精神深处直觉的精髓。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她了解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哦,是呀,我知道你,还有你家里的人。”当瓦萨莉莎到来时,她这么说道。更甚者,她还化身为白昼之母与黑夜之母(相当于其他传说故事中的夜母,一位代表了生命—死亡—重生轮回的女神形象),是天空中与大地上一切存在的神祇:白昼,升起的太阳,以及黑夜。她把它们称做“我的白天,我的夜晚”。

芭芭雅嘉的样子很可怕,因为她同时代表了生命的力量和灭绝的力量。要注视她的脸,就意味着要看到“瓦吉纳·邓塔塔”——血红的双眼,既是完美的新生婴儿,又是天使的翅膀。

而瓦萨莉莎站在那里,接纳了面前这位野性母亲的形象——她的智慧,她脸上的瘢痕,她的一切。故事里芭芭雅嘉很重要的一点特质就是,尽管她会发出威胁,但她非常公正。只要瓦萨莉莎足够尊重她,能够完成她的任务,她就不会伤害她。面对伟大的力量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是人生很重要的一课。女性必须要具备面对伟大力量的能力,因为这力量的一部分迟早会是她的。瓦萨莉莎在面对芭芭雅嘉时,并没有阿谀巴结,但也没有自我吹嘘,或是逃跑躲藏起来,她诚实地表现出她自己原本的样子。

许多女性都需要从“对别人好一点”的心理综合征中恢复过来。这种综合征的症状是,无论她们的实际感觉如何,无论别人如何伤害了她们,她们仍会对所有人都很好、很甜蜜。尽管白天她们的脸上总是挂着友善的笑容,但在夜里她们却会像野兽一样磨牙——她们精神世界里的芭芭雅嘉正在努力把自己释放出来。

女性之所以会陷入这种“对别人好一点”的综合征状态,通常是因为她们太害怕自己被否定,或是被认为“多余”。我曾听一位在这方面症状很严重的年轻女子讲述过两个梦。在第一个梦里,她继承了一本相册——一本非常特殊的相册,里面全都是“野性母亲”的照片。她非常高兴,直到下一个星期,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打开了另一本样子相仿的相册,她发现里面有一个形貌可怕的老妪正朝外看着她。那老妪的牙齿上长满了苔藓,下巴上流着黑色的槟榔汁。

对患有“对别人好一点”综合征的女性来说,她的梦十分典型。第一个梦反映了野性天赋和善慷慨的一面,这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刺激。但当野性女人的另一面——衰老肮脏的那一面——展现在她面前时,嗯,啊,呃……我们能不能暂时先不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答案当然是,不行。

这样的梦境其实是无意识给做梦者的一个信号,让她知道除了对所有人都“好一点”之外,还有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面对自己心中的这种野性的、创造性的力量,可以让我们接触到女性特质中原本被埋没的各个方面以及各种不同的面貌。这些东西本来就都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可以在不同的时候表现出不同的面貌。

故事里的芭芭雅嘉代表了本能的直觉,而她的形象则是一位女巫。像“野性”这个词一样,“女巫”这个词在今天被认为带有贬义,但在古时候,这个词则是对女性医者们的敬称,无论她们是年老还是年轻。英文中的“女巫”(witch)这个词发源于“智慧”(wit)这个拉丁词根。直到单一神论的宗教信仰取代了更贴近自然、更能理解世界本质的原始信仰,“女巫”这个词才开始遭到贬损。尽管经过了历史的变迁,但是女巫、女妖、野性本能,以及各种各样为主流文化所恐惧和憎恨的形象与特质,本质上仍然是女性最宝贵的祝福,是她们需要去寻找、去重新发掘的。

许多探讨女性力量的作品都会下这样的结论:男人害怕女性的力量。而我则总想大喊出来:“天哪!连许多女人都害怕女性的力量。”因为女性的力量和特质不仅古老而浩瀚,并且确实十分强大。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当他(她)们最初面对古老的野性力量时,都会感觉到恐惧。许多人甚至会因此而掉头逃跑,你能看见的只有上下翻飞的爪掌和夹紧的尾巴。

如果男人要学会忍受这种力量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女人必须要首先学会忍受它。如果男人终将理解女性的话,那么女人首先就需要教他们了解那种专属于女性的野性天赋。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精神空间中负责造梦的那一部分,会让芭芭雅嘉和她的仆从们在夜晚直接进入女性的梦境。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芭芭雅嘉会在我们床前的地毯上留下她大大的爪印。她会主动来窥探那些不认识她的人。如果我们的启蒙仪式迟迟没有开始,她就不会再等着我们登门拜访,而是会在夜晚的梦境中主动来拜访我们。

在我接待过的女性就诊者中,有一位女子曾经梦见过穿着破烂睡袍的女人们,正在高兴地吃着饭店菜单上绝对不会有的古怪菜肴。另一位女子曾梦见一个长得就像老式浴缸的老妪,她震颤着水管,并且威胁说这些水管将要爆裂,除非做梦者敲破一堵墙,让她能够“看见”外面的东西。还有一位女子梦见自己成了三名瞎眼老妪中的一员,不过她总是丢掉自己的驾照,总是需要离开另外两位老妪,去独自寻找驾照——换句话说,她难以长期作为“命运三女神”的一员,难以引导自己精神世界中的生命和死亡。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也学会了接受这种身份,学会了靠近她之前所害怕的东西——她自己的野性天赋。

梦中出现的所有这些形象和意象,都是为了提醒做梦者重新想起自己那个最基础的本我,那个由掌控生命与死亡的强大女神——芭芭雅嘉所代表的本我。没错,变得像芭芭雅嘉一样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们必须学会接受,至少是忍受这种状态。变得强大并不代表着拥有更大块的肌肉和更灵活的肢体,而是意味着能够面对自己的光芒而不逃避,能够与自己的野性天赋保持和谐,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积极生活。这意味着拥有了解实情、接受实情的能力,也意味着忍受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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