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闯荡(5)

闯荡 作者:徐正超


要到她家的电话号码,我直接拨了过去。

我,酒店的——刘言。

……

哦……那个……听说你走了,挺那什么……

……

明天,明天下午,对,下午,想请你吃饭。

……

别说别的,说那些没用,就说能不能去。

……

行,那就两点。

放下电话,我心一顿疯跳,慌忙找了根烟塞到嘴上,点着。

我心理素质就这么差劲,有点事儿,双腿哆嗦,俩手冰凉,脸蛋滚烫,血压、肾上腺素、胆固醇“吱吱”上涨。

我见过各类人遇到突发事件时的表现,拿朋友说,也是大不相同,黄韬面不改色,武宁暴跳如雷,牛波涛口若悬河,汪虎双唇收紧,刘贤眼露寒光……

最让我佩服的是郁东庆,这哥们儿,个子不高,小眼睛,大鼻子,大嘴,气韵上挺像演员王学兵,比王学兵黑,脸上包多。

有一次,我们在望海新华书店门前,站着聊天,一个三十多岁丑汉,骑着没闸的自行车径直向我们冲来,“哐哧”一下撞在郁东庆左大腿里侧,仅差五公分就毁了他的“老二”,那人不但没道歉,反而骂骂咧咧,你他妈电线杆子啊,不能动弹?

我刚要上去替郁东庆辩解,郁东庆居然把我拦住了,大哥,我没事儿,你回头好好收拾收拾车闸吧。说话时,他的嘴角还是上翘的,似乎顶得挺舒服。没想到的是,丑汉得理不让人

——小王八犊子跟我犯贱是吧,装他妈什么大度!话音没落,他扬手就扇郁东庆,郁东庆往后一闪,躲过去了,我连忙去抱丑汉,和丑汉撕扯中,也没注意郁东庆,以为他趁机跑了,可再抬眼,郁东庆又背着手笑呵呵地回来了,刘言你躲开,看他能咋地?我一松手,那丑汉就冲他过去了,郁东庆飞快地抡起俩膀子,这时,我和围观的人都看清了,他一手抓了个汽水瓶,的确,用“上下翻飞”这词儿绝不过分,不到两分钟,丑汉就已经血葫芦似的,呻吟着倒在地上,在此过程中,郁东庆始终笑着,只是嘴里一直在嘀咕,要和丑汉的妈妈做爱。

我们在警车到来前,逃了。后来,郁东庆竟从没提过这一出儿,好像没发生过。

9

什么事都当没发生过,行吗?

这话在以后的日子里,施小君没少跟我说。

但可能吗?至少我做起来非常费劲。我是一个生活在过去和将来的人,依靠一些从前的所谓“温暖”,滋润着自己,也仰仗着意料不到的痛苦刺激着神经。我需要没有到来的东西,因为我看不见它的形状,琢磨不清它的样子。

从上小学开始,老师就告诉我们要有计划,还要有长远的规划,可我总在设计了之后,被这些东西无情地戏耍嘲弄,但很好玩儿。

前两年流行的说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至今没听说谁否定这个。

佛教里有个提法——无常。对,就是它。西藏很多著名的禅观大师,在每天临睡前都把杯子倒空,扣起来,他们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日出。可是,他们比我牛的地方就在态度上,无所谓,死?压根儿就很平常。

我不灵,我缺乏信仰。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会下意识地寻思第二天将要发生的一切,没脸。

在约好施小君的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

我想她的模样,头发短短的,削得很碎,眼睛大大的,眼白有些接近淡蓝,睫毛长长的,有点往上翘,小嘴红红的,像涂过隐去光泽的唇膏,她不该穿那身该死的银行工装,应该换上褪了色的军绿,那就更精神了。

我固执地认为,和我年龄相仿的家伙,只是看着她漂亮,才纷纷将脑袋削尖了,往她眼皮底下钻,根本没有领会到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我们没有经历过,却依稀存在着的上山下乡时代的气质。

我想,我应该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赶着架大马车,去她家找她,怀里揣着本伟人语录之类的书,可是,她会理解我的意图吗?马车到哪借去?即使真的借到了,跑在城市的大道上,就算警察不管,也会有精神病院的过来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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