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儿没人告诉我们,未来必然成人,必然有不同的烦恼。
那位想成为哲学家的室友,精神上存在于幼年,无论他如何喜欢思考,他都没有想到现实龌龊的一面。他在被窝里上下翻动的手接近世界,而他又被瞬间的快意抛出很远。他没把今后要走的路当成自己身体上那个盎然的极端。
自以为,我和我的哥们儿们,比他强一点儿的地方,就在我们受的教育没那么根深蒂固。我们愿意并喜欢与现实游戏。我们的理想也与喜好有关,但我们的喜好和香喷喷的肥肉或者说现实无限接近。
周末,我去市场买熟食猪头肉时,选择了两块钱一斤的肥膘。
拿到宿舍,那些孩子说,看了都迷糊。怎么想起吃这个了?
我说,便宜、实在。不是今天想,天天想,平时舍不得吃。
话音刚落,传达室有人喊我的名字,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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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牛波涛打来的,他说,刘贤和二老胡下周末要一起举行婚礼,让我们都回去。
我说,你就代表我得了。
他响亮的笑声传过来,都他妈让我代表啊,过分了吧?!哈哈!
武宁、郁东庆、汪虎也都各自瞎忙呢。
据牛波涛回来说,这场婚礼别开生面,在望海不敢说后无来者,最起码前无古人。两对男女踏着音乐,并排走入所谓结婚盛殿——一个大饭馆,弄得各方亲朋眼花缭乱,甚至把牛波涛都转迷糊了,在主持仪式时,愣是把刘贤的老丈人说成了二老胡的岳父,还给二老胡的丈母娘起了刘贤岳母的姓,叫得还特亲,一口一个张姨。人告诉他不对,他也是忙蒙了,还一个劲儿劝人家,您别不好意思,姓张有什么不好啊,对不对?人说不是不好,是不对。他还跟那拧吧,您忘了,您是姓张!这玩意儿有忘的吗?
我感觉,刘贤和二老胡不会怪牛波涛,也许牛波涛糊里糊涂造出来的效果,正是他们想要的。他们都不是没有漂泊意识的人,只是因为不同的原因没有迈出那一步。在结束单身的自由的最后时刻,折腾一下也算满足了一点心愿。
刘贤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是妈妈住在姥姥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他带大的。他大学毕业以后,姥姥年纪大了,母亲的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所以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就只有扛起一个家庭的担子。他上学时始终用心读书,目的就是报答妈妈,工作了,成为一个中学的物理教师,仍旧保持念书时的那种劲头,甚至不谈恋爱,是他妈告诉他,得找了,他才想这事,还是姥姥托老邻居介绍的。
我和黄韬曾经问过他,你这样像完成任务似的搞对象,能有爱情吗?
他说,只要我妈和我小姥喜欢就行。
二老胡的原因我在前面说过,其实也并不全面,他是家里的老大,一切都要作出个表率。既然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就得按传统步骤走,差一步,就是越轨。他在那个破冷饮厂黄了之后,在我和黄韬的忽悠下,一度有过往外跑的冲动,可是,偏偏又碰到一件倒霉事。他爸虾场里的竹节虾中了瘟疫,大量死亡,赔了个掉底儿。他要每天陪父亲聊天,分散老爷子的注意力,以免他想不开。爷俩唠着唠着,就提到二老胡感情上的事了,也难免,中国的爹,到了年纪,这就是块心病。
二老胡说,还不想找。
他爸说,那能行吗?你都多大了?弟弟妹妹都看着你呢。
后来,他爸的朋友就给他张罗了一个姑娘,人不是很漂亮,但温柔贤惠。再后来怎么回事,我就不得而知了。他和我们中断了很长时间的联系,我们找他,他总有事。
我在望海时,只见过一次他媳妇,当时还叫未婚妻,我们很匆忙地打了个招呼,没有太深的印象。
我想,如果我不是如此狼狈不堪地跑到奉京来,是不是也该办喜事了?
还是很想施小君的。只不过,只不过是羞于那种面对面炽烈地表达,也没个人模狗样拿什么和人谈“爱”字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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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这东西看你咋想。
要简单了,也容易,那必须有一颗年轻的心脏,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