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照镜子,还真漂亮,跟长你身上的似的。
太贵了,八百多呢。
靠!我啥时候被钱吓着过。
她说,还是到你那儿看一眼吧,要不,回去你妈问我你那啥样,我都说不出。
编呗,想象力还没有啊?
这有什么可撒谎的?
算了,别去了,太远,回牛波涛那儿晚了,他该着急了。
你是不是家里还有别人怕我看见?
唉?!这话咋说的?怀疑我,是不?
你老这么掖着藏着的,谁不多想啊?
你怎么还这么多疑了呢?你要不信我,我也没招。去看了,要是没有人,你还会说我是让那人先躲起来了,对不?
我才不那样呢。
别扯了,要蹓达累了,咱就回牛波涛家,少整那用不着的。
啥用得着用不着啊?很正常的事,咋到你嘴就变味儿了呢?
我就这鸟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又不是我请来的。
施小君坐车返回望海时,一定还在流眼泪。
我始终没说上一句暖和话,事儿办得也大多像冰溜子一样,拔凉、梆硬、尖利。
在她的提议下,我们试图聊聊将来,可是,太糊涂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奉京能干什么,我不知道两个人会怎样齐头并进。研究了挺多,最后的结果是,以后有钱了,俩人开个茶馆,特传统那种的,她负责账目和服务员管理,我就是和客人闲扯,每天定点说书,讲荤段子。本来说得挺好的,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窘境,另外,我发现说什么都扯到他妈人民币上,真是恶心透顶。我也不是不喜欢那玩意儿,就是爱得发腻,又看不到边儿,滋味儿实在是不好,所以,我莫名其妙地发起了脾气。
这次见面很失败。
53
“失败是成功之母。”
这纯是玩儿人的话,稍有一点儿积极意味,就是让你别太难受了。除了那星蹦儿点子背到后尾巴根儿的人以外,一般老百姓的日子都是起伏跌宕的,有低潮时候自然就有高潮阶段,我从小就被看牲口的张大姥灌输了这个,所以有时装得跟“胜不骄,败不馁”似的。
但那段时期,我确实有点支撑不住,把施小君送走,基本上储蓄卡里就空了。我这人天生不爱朝别人借钱,就得干挺,可“屋漏偏逢连雨天”,我正天天节衣缩食呢,郁东庆跑来了。
郁东庆刚刚从北京回来。脸色晦黯,口袋精光。
他还没离婚。估计最近半年离不上,他老婆心脏病严重了,进京做了大手术。他迫于法律上的关系,也是不想做得太绝,还是过去护理了。他说,他和老婆的娘家人几乎没说话,谁也不知说啥,尴尬之极。医生也不让他老婆说话,怕耗神,而他老婆在病床上始终不肯撒开他的手,睡着了也不松,他刚往回收,那边暗暗加劲儿,郁东庆就那么让她握着了,一直到进手术室。
动刀前,老婆硬拧着让他签的字。
在手术后的隔离观察期,郁东庆跑到各个公司转了转,还参加了一场招聘会。
我说,你是彻底对你老婆没心了。
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苦笑着说,观察期你能跑开,去找工作,足以证明她在你心里啥地位。
他好像想解释什么,但嘎巴了半天嘴,没出声。
郁东庆在公司里的那点儿股份被他大舅哥抽出后,合伙人跟他商量,能不能就按一般打工者那样继续合作。他想了想,挺没趣的,就领了最后一笔款子,出来了。而这点碎银也都花在北京了。他把租的房子退掉,准备撤出奉京。
来我这,一是告别,二是让我帮着张罗些盘缠。
我头痛欲裂,我说,要不咱一起找汪虎想想辙吧。
汪虎说,你们这都是折腾的。
我说,我不用,我有办法,过一段就好了,主要是他。
郁东庆也不吭气,在那儿低头抽烟。
汪虎穿上外套,走吧,提款去。
郁东庆掐灭烟头,一千块就够,我先回望海,我们厂子正办“买断”呢,没这事我还犹豫,现在想好了,让他们把我“买”了得了,正好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