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是自己上车的,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朋友孤独地奔向外面。那滋味儿,并不好。
和她一起去参加考试的,是她一位女同事,五官都长得特大,还有些妖气,听说报了中戏的表演专业。送她的是她男朋友——汪虎他们电台那个讲鬼故事的家伙。
我站在双层列车外,透过雪亮的车窗看坐在里面的毛静和与她同行的女人。
毛静笑得很甜,我从她的眼神儿中,看到了自己冲出家乡望海时的光芒。
坐在她身旁的妖气女孩,上车前还咄咄逼人的样子,现在已经哭成泪人了。她的男朋友笑着向她挥手,她小嘴一撅一撅的,车启动前,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她男朋友和我站在月台上抽烟,偶尔看她两眼,说,就这样,有点儿事就哭天抹泪的,管不了了。
说完,听到铁路工人已经吹响了起车的哨子,我们向后退了退,他又笑呵呵地扬手。
火车“晃荡”了一声,毛静笑眉笑眼地慢慢朝我们摇胳臂,学电影里的慢镜头。
她妈眼圈闪着泪花,他爸笑得挺夹生。
鬼故事大王神采飞扬地甩了个飞吻,随着列车前行,他那妖气女友凶狠地拍打了很多下窗户,仿佛生离死别。
走出火车站,我们打车去了电台,找汪虎。
我问汪虎,怎么没去送毛静?
汪虎说,送别宴吃了五六顿,看见她都腻味了。
我说,你啥时候去?那边不都有人安营扎寨了吗?
汪虎笑了,不去,谁爱去谁去,我觉着在家待着……挺好。
我说,你就装吧,有你后悔的。
中午,我、汪虎,还有鬼故事大王在一家抻面馆吃饭,聊得正欢呢,一帮小孩凑过来,找鬼故事大王签名,得到的,欢呼雀跃着跑了。原来这附近有个小学校,不少孩子都是鬼故事迷。跑回去的孩子,报了信,不大一会儿,小馆子里被挤得水泄不通,孩子们叽喳乱叫,有的都脱了毛衣,叔叔你往这写——把小背心举起来了。
我和汪虎到外边抽着烟等他,汪虎说,看见了吗,这就是名人过的日子。
我说,牛×。
汪虎想反驳我什么,顿了顿,改口了,是,牛……你想要的是不是就这样?
我说,比这得严重。
下午,我回单位交稿子,编辑问我,能搞到图片吗?咱摄影记者包丢了,片子一张没保住,说你还带了个照相的。然后,露出挺猥亵的笑。
69
我说,今天的故事开始了。
罗罗在电话那边笑出了声。
我说,昨天你拍的照片能借我用几张吗?应急。
她说,都是场面,没有单人的。
我说,行,你在哪?我过去取,先谢谢了。
她说,都是数码片子,发到你邮箱就得了,你不用过来了。
我说,谢谢了,我收完片子,交给编辑之后,马上请你吃饭。
她说,你能不能不这样假兮兮的?
我说,我是很真诚的,本来就应该谢嘛,你帮了我们的忙,我这是代表组织的。再说了,请你吃饭有什么不正常的吗?假吗?
她说,要是真的,那就改天吧。
我说,你有事儿?
她说,没有,只不过觉得这样一点小事,被你请了饭,没劲。
我说,那不是因为这个,就当朋友请,你能去吗?
她说,可以考虑。
我们去了北湖公园旁的一家川味火锅店,我发现她特别喜欢吃芍粉和黄喉,吃芍粉时,用筷子夹起来,举到与眉同高,然后侧头,轻轻吹一会儿,放到酱料碟里,搅匀了,再晾片刻才送到嘴里。
她问我,怎么老盯着我,我又不是菜。
我说,秀色可餐,看你吃东西的样子挺可爱的。
她说,别的时候不好吗?
我说,都好,随时看见都养眼。
她说,嘴真甜,肯定没少骗小女孩儿。
我说,没有的事儿,你怎么总是把我想成花花公子啊。
她说,那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说,这可是你说的,你承认了。
她笑,我说什么了?开玩笑呢,我弟弟都比你大,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