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洛克菲勒及其家族,有三把钥匙:一是南北战争,一是石油,一是慈善。其中,第一把钥匙最重要。
一部美国史,从大的方面说,是四次战争的历史,四次战争标志着美国从小到大和从弱到强的过程。
第一次战争当然是1776年“美国独立战争”,这次战争解决了美国的独立问题。第二次战争是“南北战争”,解决了美国的改革开放问题,是美国积累财富、积攒国力的一次机遇。第三次战争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是美国融入世界列强的尝试,标志着美国步入强大国家阵营。第四次战争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与苏联成为东西方阵营领袖,启动了美国独霸世界的进程。
美国的改革开放处在承前启后的地位上,因此南北战争在美国历史上有着特殊的意义。没有南北战争,就不可能有今天的美国。别看今天的美国总统耀武扬威于世界,但在南北战争前,美国总统与今天非洲弱国总统没什么区别。
既然南北战争引发了美国的改革开放,那么,其标志是什么呢?
公司的崛起。
尽管在南北战争之前,美国也有了一些公司,像四大铁路公司、电报公司、著名的收割机公司、目前世界最强大日用品公司的宝洁,就都在南北战争前已经有了,甚至已经成了气候。但严格说起来,真正代表美国强大竞争实力的公司,都是南北战争后生产力解放、需求大爆炸的产物。美国的能源(石油)、钢铁、金融等庞大产业,没有南北战争,是不会那么快被催生并迅速主导全国经济的。除了重要产业,南北战争也催生了商业史的一大批牛人,卡内基、洛克菲勒、摩根这些商业枭雄,或者在南北战争期间掘得人生第一桶金,或者完成了主业选择。
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美国这批古董级商业巨擘,几乎都没有参加南北战争。这些毛头小伙子,都是以雇佣兵的形式参加的战争。
本书的主人公,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就是雇佣兵之一。他与卡内基、摩根等一样,依靠南北战争中挣得的钱财,迅速跻身一个大潜力行业,从而成长为一代枭雄。
这些枭雄级别的商业巨人,在南北战争期间获得资本与历练后,大致上都在1870年前后找到各自的行业定位。卡内基从铁路转到钢铁,摩根从家族银行中尝试着新型投资业务,洛克菲勒则从农产品贸易投身石油提炼。请注意年龄,1870年,卡内基35岁、摩根33岁、洛克菲勒31岁。
在以托拉斯形式控制美国石油业后,洛克菲勒成了世界首富。他的公司——标准石油公司在1911年被肢解前,是世界无可争议的最大公司;他的家族,成了世界第一家族。
1报名参战,还是做生意
1861年4月,克里夫兰青年创业者,22岁的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陷入了沉思。
林肯总统刚刚发布的征兵令,让洛克菲勒左右为难。
当兵?不当兵?
从感情上说,洛克菲勒是黑人奴隶制的反对者,洛克菲勒做生意时经常看到逃难的黑人。林肯总统发动的是解放黑人奴隶的战争,于情于理当然应该参加。但是,一旦自己报名参加战争,一家人将失去经济来源,难道继续让妈妈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按说,这样的事情应该与父亲商量一下,但父亲这会儿在哪里呢?
好,先抛开青年洛克菲勒的左右为难,让我们打开时光机器,回忆一下所谓的南北战争吧。
我们都知道美国独立的那天是1776年7月4日,美国的独立日后来也定为7月4日,每年这天就是美国人的国庆日。当然,事实上经过独立战争,到1783年9月3日,英国承认美国脱离英国殖民统治,美国才算正式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不过,独立是独立了,但那个时候的美国,与1949年咱们新中国成立时一样,独立但远没有完整,更谈不上富强,而且美国当时还存在着巨大的国内矛盾,南方和北方各自独立着。
标志美国国家完整或走向完整的转折点,是始于1861年的南北战争。
南北战争又称美国内战,是美国独立后一场大规模的内战。
独立战争后的美国百废待兴,为求得多方共识,南方以种植园主为代表的11个州,保留了种植园奴隶制度,而北方各州则废弃了奴隶制度。套用现时的一句话,就是在一个美国内,存在了两种不同的制度。这也算是“一国两制”吧。
比如说在当时的美国南方,种植业很发达,但普遍使用黑人奴隶。普遍到什么程度呢?南方当时有500万人口,其中黑人奴隶多达400万。
但是,到了1860年,历史转弯了。这一年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震惊世界的反映黑人奴隶生活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发表于世,并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于是围绕黑人奴隶制度的存废,美国社会分成了两大阵营;二是反对黑人奴隶制度最著名的政治家亚伯拉罕·林肯当选了美国总统,推翻黑人奴隶制度成了主流政治社会的重要问题。于是,是否废除黑人奴隶制度,成了影响美国命运的话题。
好,让我们回到200年前,追寻一个伟大美国人——林肯的成长脚步。
2伟大的林肯总统
1809年2月12日,林肯出生在肯塔基州哈定县一个贫穷的家庭,林肯回忆自己的童年是“一部贫穷的简明编年史”。小时候,他帮助家里搬柴、提水、做农活等。9岁的时候,母亲去世,这对林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好在继母对林肯很好,二人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继母对林肯的学习很上心,这一点对林肯日后帮助很大。长大后的林肯做过很多工作,农场雇工、石匠、船夫等工种都做过,这使他对社会下层尤其是对黑人奴隶制度的危害的认识,超过常人。
1830年,迁居伊利诺伊州后,林肯在那里第一次发表了政治演讲。抨击黑奴制,提出有利于公众事业的建议,是林肯演讲的主题。这次演讲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到处盛传有个反对黑人奴隶制的年轻人如何如何。一时间,21岁的林肯成了公众注意对象,成了人权领袖。
随着社会知名度的提高,林肯成了职业革命家。1834年,25岁的林肯被选为州议员。两年后,林肯通过自学成为一名律师,很快又成为州议会上辉格党的领袖。1846年,林肯当选为美国众议院议员,成为美国政坛上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1854年,北方各州主张废奴和限制奴隶制的资产阶级人士成立了共和党,林肯很快成为这个新党的领导者。1858年,他发表了著名演说《家庭纠纷》,要求限制黑人奴隶制度的发展,实现国家统一。演说内容不仅表达了北方资产阶级的愿望,更反映了多数美国人的意愿,因而为林肯赢得了巨大声望。1860年,作为共和党候选人,林肯几乎没有悬念地当选为美国第16任总统。
1861年3月4日,林肯在华盛顿宣誓就职,标志着废除黑人奴隶制成为美国国家意志。南方11州是黑人的既得利益者,废除黑人奴隶制度当然是动了种植园主的奶酪。现在林肯要动这块奶酪,南方种植园主太不高兴了。于是,南方11州成立“联邦”,选举了总统,统一了军队,推举了总司令。
1861年4月15日,内战枪声打响,南方反了。
于是,美国总统林肯签发了战争令,号召一切有能力的国民从军,为国家统一效力。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不论是在哪里,什么人种参与,残酷性都无法改变。南北战争伤亡人数超过了100万。当时的美国到处是战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读过小说《飘》或者看过电影《飘》的读者,可能对此印象会更为深刻。
3美国公司
1865年4月,南北战争结束,美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怎么理解这是新的一页?南北战争是美国独立后,完成美国历史上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的大事件,是国家的里程碑。通过战争,废除了黑人奴隶制度,较好地解决了农民的土地问题,维护了国家统一,为美国资本主义的加速发展扫清了障碍,为美国跻身世界强国之列奠定了基础。
干成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林肯被认为是美国最伟大的总统。当然,伟大一般都是有代价的,最伟大就意味着要付出最大的代价。1864年11月8日,在内战结束之前,林肯再次当选为美国总统。1865年4月14日晚,美国内战结束后第5天,林肯在华盛顿福特剧院欣赏演出,一个同情南方演员精神错乱,刺杀了林肯。4月15日,亚伯拉罕·林肯去世,享年56岁,美国损失了一位伟大的总统。
经过南北战争,美国国力大增,一举超过英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并且一下子强大了一百多年,延续到今天。当然,强大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要经过一个艰苦的过程。就好比中国的改革开放,成果要在政策确定后的30年左右才能体现。如果从1978年改革开放算起,中国在2010年超过日本GDP,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中间走过了30多年的路。30多年,多少英雄竞折腰啊。
美国其实也一样。从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一直到1890年左右,美国经济才算真正强大起来,这中间也走过了将近30年,也伴着无数发展陷阱,付出了血的沉重代价。
伟大的林肯没有看到他的理想之花绽放,他的几任接替者也没有看到。不过,至少有一点林肯是知道的,或者有所耳闻,那就是有一批人发了战争财。
改变美国国运的这场战争,间接造就了改变美国商业的三个商业巨头。
书写美国现代商业历史的三大商业巨头,都在这场战争中崭露头角。钢铁大王卡内基与石油大王洛克菲勒一样,在战争中重新认识并运用电报、铁路,并以此成功通过信息发了财。而金融大王摩根则显示他的金融长技,在内战中炒作了一次金价。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神话,而任何神话的诞生,都要有个伟大的机遇。我们中国人把成就事业的条件分为三大类,天时、地利、人和,其中,天时是第一位的。天时者,机遇也。
对于洛克菲勒和洛克菲勒家族来说,南北战争就是一次天时,就是也是一次机遇。当然,对钢铁大王卡内基、金融大王摩根也一样,没有南北战争,哪来的机遇啊。对中国很多富人来说,改革开放就是一次天时,一次机遇。看来,古今中外的道理是一样的。
对洛克菲勒来说,南北战争既是发财的重大机会,也是成长的重要一步。不过,从家庭角度看,南北战争也让洛克菲勒“失去”了一个弟弟。年龄不够却隐瞒年龄执意参战的三弟弗兰克,不幸在战争中负伤,而这成了兄弟二人终生失和的导火索。
负伤就负伤吧,比起死亡的将士,负伤总是幸运的。
最开始时,弗兰克确实是这样想的,大家也是这么劝的。可随着时间推移,战争英雄光环散去,总要过平常日子。这时候,弗兰克发现,两个哥哥都比他有钱,在社会上都比他这个参战者受欢迎。尤其是大哥,居然成了克里夫兰知名青年企业家,在教堂与公众场合,竟然比他这个战争英雄还受人们尊敬。
钱没有,尊敬又不能持续,青年弗兰克的心理失去了平衡。
洛克菲勒怎么也没想到,弗兰克心理平衡失去的时间长了点,甚至长达一辈子。在接下来的70多年中,弗兰克居然以指责没有参战的哥哥为乐事,甚至是前脚刚从哥哥那里要完钱,出门就又开始了谩骂。
对于没有在战争期间服兵役,洛克菲勒终生引以为耻。1907年,在事情过去了46年之后,68岁的洛克菲勒在给小洛克菲勒的信中写道:“在46年前,当许许多多的美国青年听从祖国召唤,忠诚奔赴前线,为解放黑奴、维护联邦统一而战的时候,同样作为青年,我却以公司刚刚开业、家人要靠它活着为由,未去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