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病
19.
我生病了。
因为连日无度的嗜辣、熬夜、焦躁、压力……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炎了,由于发炎伴随着低烧,一定要去医院才行。
"深紫红色,呈三角形,纵深,0.8cm。"这是医学术语。如果你一定要问那是什么?我也只能羞涩地解释那是"脓肿",前面还有两个字--"肛周"。
大夫大人像逛菜市场拨拉萝卜土豆那样,参观并拨拉完我的隐私,说:"没什么大事,做个小手术就行了。"
--都动手术了还不算大事啊?!
我问:"吃药不行吗?"
大夫说:"最好不要,天这么热,再发炎就麻烦了。"
我问:"那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做呢?"
大夫说:"就下午吧,你先回去收拾点日常用品办住院手续,起码要住两三周。"
神啊!能不能不搞笑?我从来不曾亵渎过我的那里,甚至连刘烨都没让碰过!我天天洗澡,一天两次,一次两遍,每次都很照顾它的感受--为什么还让我承受如此羞耻的灾难?
但是和神的私人恩怨,医生管不着。我满腹委屈地撑着低烧的病体回去整理洗漱用品,脑袋里乱得很--要编一个怎样的理由让刘烨帮我照顾宝宝呢?
下午的手术是在半昏迷状态下进行的,不知道是因为低烧,还是因为用了麻药,或者是产生了幻觉……趴在手术床上,迷迷糊糊中,我看见从门外呼啦一下涌进来一群人,男的女的都有,脸上都挂着吃大餐的渴望。我一个激灵就立起来了,我说:"你们要干什么!"
小护士一边把我按倒一边说:"别紧张,这些是我们院的实习医生……"
我说:"我可不可以申请谢绝参观?"
大家都没出声。我知道,那沉默的意思是"把我们惹毛了,你也别想好受了"。
我妥协,几乎用央求的语气恳求着:"可不可以不让实习医生动手?"
"那肯定。"一个声音在我屁股上空闷闷作答。
然后我的极刑就开始了。
可能对大夫们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吧!我的紧张情绪还没过呢,手术就结束了。而当我被推进病房时,我才发现,那才是真正极刑的开始。
病房里有四个人,因为之前医院说没有单间了,所以给我安排了三个素未谋面的室友,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没什么异议。当我被推进房间的那一刻,三个人里,有两个半都在哭--如果不是被单没有罩在脸上,屁眼仍在隐隐作痛,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哭着的三个人,两女一男,听说都是痔疮。而那半个人的哭声,就是斜对床的男人发出来的。他的哭法很特别,先是压抑压抑,然后突然号啕一声,抽两下,又没声了,等你刚放松了警惕再继续。
听了三段,我就恨不能把一壶开水都泼过去--女的哭哭啼啼尚可原谅,你说你挺大一糙老爷们儿,哭个毛啊哭!
一小时后,麻药劲儿过了,我的意志渐渐被疼痛摧毁。我裹在被子里让眼泪流下来,心想就算憋死也不能像那个老男人那样丢人现眼……可是仅仅几分钟,憋着也受不了了。我狂按床头呼叫器,等护士来了,一边甩着眼泪鼻涕一边叫:"杜冷丁!杜冷丁!"
护士说:"镇定剂不能总用的,会有依赖性,等受不了了再给你用一支。"然后就只给我吃了两片止痛药。
距天黑还有三小时,身边充斥了不规则的哭声、电视声、聊天声、洗手间里的洗洗涮涮声;脚味、汗味、药味、熟食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我在心里默默盘算,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等出院,我就可能直接转去太平间了。看来孤军作战是不行的,而医院的护工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那叫谁来伺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