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从懵懂少年到青春焕发,享誉全国以至于全球,应该说主要得益于三件事:其一即前述蔡元培掌校并进行的改革,使北大在教育领域做了改革先锋;其二即本章所述新文化运动,北大在思想文化领域打了头阵;其三即众所周知的五四运动,北大当了救国运动总司令。这三件事先后蝉联互相影响,共同造就了北大的新形象和新精神。三件事中,新文化运动上乘蔡元培改革之东风,高扬旗帜,破浪前行,下启五四运动之先声,并为其做好了思想和生力军的准备。运动中,蔡元培先生所聘来的那些“大腕”们,几乎个个都是赤膊上阵,功勋卓着。
前述蔡元培履任到京后,先去访问了当时颇有名望的医专校长汤尔和,询问北大情况,并征求文科学长人选。汤尔和极力推荐陈独秀,称其“确可为青年的指导者”。北大预科国文主任沈尹默也以陈独秀来回答蔡元培的征询。
陈独秀(1879—1942),原名庆同,字仲甫,安徽怀宁(今属安庆市)人,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在芜湖编辑“安徽白话报”,1903年他曾参加拒俄运动,1911年参加辛亥革命,后来又参加了反对袁世凯复辟的斗争。1915年9月他在上海创办《新青年》杂志,呼唤“德先生”与“赛先生”,首倡民主与科学。陈独秀于1916年应蔡元培之邀任北京大学教授兼文科学长,1918年和李大钊等创办《每周评论》,提倡新文化,宣传马克思主义,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和干将之一,后曾参与发起组织创建中国共产党,并担任总书记等要职,1942年5月病逝于四川江津。
蔡元培本来就与陈独秀打过交道,陈独秀之坚毅力和责任心给蔡元培留下了一种难忘的印象。蔡元培对陈独秀求贤若渴,真有点儿像三顾茅庐,自从1916年12月26日第一次访晤陈独秀后,以后又多次往访,有一段时间甚至差不多天天要去看陈独秀。那时陈独秀有个小毛病,爱睡懒觉。有时蔡元培来得早了,陈独秀还没有起床。蔡元培便招呼茶房,不要叫醒他,只拿凳子坐在房门口等候,这便又有点儿像程门立雪了。以至后来与陈独秀同住的汪原放都觉得过意不去,劝陈独秀以后晚上早睡,早上起来早些才好。陈独秀开始不想就任北大教职,以回上海办《新青年》相推辞,并推荐胡适为文科学长。蔡元培便请陈独秀把《新青年》搬到学校里来办,陈独秀这才慨然应允。正是蔡元培的识才礼才,才使得恃才傲物的陈独秀能与之精诚合作,为北大的改革创新立下汗马功劳。
陈独秀对于北大革新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讲,几乎不亚于蔡元培。新文化运动以1915年9月陈独秀在上海创办《青年杂志》(自第2卷起改名为《新青年》)为起始标志,但真正发生全国性影响,则是在1917年陈独秀任北大文科学长,《新青年》也迁往北京之后。正如时人所说,“新文化运动起源于上海而成就于北京。”
陈独秀带给北大的不仅是一个人,还有一份刊物、一种锐气、一股革新精神。正是陈独秀出任文科学长后,以北大为依托,以《新青年》为阵地,鼓吹新思潮,聚集在北大的革新力量,掀起了新文化运动吞天沃日的大波澜。
早在1915年9月15日《青年杂志》1卷1号上,陈独秀就发表了宣言书式的《敬告青年》一文,以“求些少之新鲜活泼者,以慰吾人窒息之绝望”相号召。在该文开篇,作者就痛切地指出:“窃以少年老成,中国称人之语也;年长而勿衰(Keepyoungwhilegrowingold),英、美人相勖之辞也,此亦东西民族涉想不同、现象趋异之一端欤?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青年之于社会,犹新鲜活泼细胞之在人身。新陈代谢,陈腐朽败者无时不在天然淘汰之途,与新鲜活泼者以空间之位置及时间之生命。人身遵新陈代谢之道则健康,陈腐朽败之细胞充塞人身则人身死;社会遵新陈代谢之道则隆盛,陈腐朽败之分子充塞社会则社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