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那是借的!你们说他奸,哪样奸?人呀,乍见人上人,久见百般丑。你看那些大官,那些知识分子,那些明星,哪个不是初见相貌堂堂斯文温顺的?可熟悉了,就知其实是金苍蝇,外面一层金,肚里满泡屎。”阿珍说。
“你这样说也许没错,可他到底是你老公。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叫你提醒提醒,也没错的。还有你自己,别总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这些不用钱?养得饱你的肚养不饱你的脸,不是逼老公去扒去贪吗?看大→刚升了,你就想着老公也升,不成这镇长书记都一家人做完?”阿玲说。
“我不就是问问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个不望自己老公升官发财?现在刚哥升了,不就是机会嘛!朝上无人莫做官,厨下无人莫乱钻,刚哥你说是吗?”
正说话间,门口像是来了群下山的土匪,又是叫喊又是擂门。阿珠在轰轰烈烈的鞭炮声和众人的欢笑声中,给陶黑子的迎亲队伍“抢”走了。
送走了阿珠,叶妈便踏着满院子鲜红的炮仗衣,给女墙上的百合浇水。
三十六年前,她嫁到叶家。她把从山上移来的野百合种在家里。客家人素来把生男孩称为白花开,生女儿称为红花开。果然,百合开了,大刚出生了,她说儿子是百合变的。百合开得雪白张狂光明磊落,她说这就是十足的男人花。从此,百合在叶家落了户。每年夏天,百合花开,她的院子就像涌来了一群“白衣秀士”,那是她牙齿最白眼睛最小的时候。她天天浇天天看,天天松土侍弄。
不管是出土长苗开花还是只剩下残败的枯梗,也不管是春暖夏热秋凉冬寒,她都不厌其烦,乐此不疲。
百合早就开过了,现在枝梗已经变得金黄,再过几天,就要截枝埋种了。
但她还是勤勤地浇。一勺是阿珠大婚的喜庆,一勺是儿子高升的旺相,一勺是孙子临盆的吉祥。
忽然,她眼前一亮,一朵百合竟然从老枝上绽放出来,亭亭玉立,雪白耀眼。她眼睛立马就眯了牙齿立马就露了,朝屋内大喊:“刚子阿玲,你们快出来!”
阿玲听见喊声,连忙和大刚阿珍从屋里走到院子里。叶妈指着百合花说:“你们看,开了,开了,百合破季开了!”大刚和阿玲阿珍凑前看花。鲜嫩水灵的百合花,徐徐地舒张着伸展着,微风轻拂,百合弯腰点头,像在施礼,像在倾诉,更像在跳舞。叶妈笑逐颜开,连说吉兆吉兆,百合花开,保准是我们家要添男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