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承承很不给她面子,响亮地说:“我要舅舅送!舅妈的妈妈骂舅舅,我不喜欢!”
巩爱菊的笑登时僵在脸上,卓越和卓然也变了脸。
卓然拉下脸训儿子:“莫承仪,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快跟姥姥道歉!”
承承躲到舅舅的身子后面,双手抱住他的大腿,脸埋在他腰上,装作什么也听不见。
“莫承仪!”卓然还在作势要他道歉。
“算了算了,小孩子又不懂事,别吓着他!”祁建军说道。
“这孩子,让我们惯坏了。”莫慎行半嗔怪地打哈哈:“平时就跟他舅舅亲,太缠人了。您别在意。”
“孩子嘛,童言无忌,哈哈。”祁建军也很有风度。
又经过了一番道歉与反道歉的戏法之后,卓然与莫慎行终于离去。取得胜利的承承得意非常,一会儿嚷嚷着喝热牛奶,一会儿要舅舅驮着他“飞”。可是,两家的大人却都在转身的瞬间沉下了脸。
卓然在车里向老公抱怨:“这两公婆是想占山为王吧?瞧瞧他们刚才那样儿!真当自己是主人翁了?还吃水果!切!不嫌碜牙!以前不是看不上小宝吗?现在又想来接收现成的革命成果?凭什么呀?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大!”
“你呀,就爱瞎琢磨!”莫慎行摇摇头,失笑道,“还不是怕人家抢走小宝?放心吧!是你的,别人就抢不走!”
“我就看不惯他们那样子!现在我倒成外人了!”
“要我说啊,你应该早点有思想准备。小宝现在毕竟有自己的家了,以后肯定会有他自己要过的生活,你抓着他不放,对大家都没好处。”莫慎行很客观地说,“他要照顾自己的家,要对小祝和他将来的孩子承担责任。从这一层上来说,我们确实不及小祝的父母亲近。”
卓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莫老师,你现在是以打击我为乐吗?你到底向着谁?”
莫慎行腾出一只手,握住卓然的手,笑着说:“这辈子,我除了向着你,还能向着谁?我呀,只是不忍心你将来更失落。有些事情,我们不放手也抓不牢。你现在就这个样子,等将来承承长大了,结婚了,你不得哭死?然然,我记得你很喜欢孔融对不对?那他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虽然残酷,但它说的是事实。在他们需要我们保护的时候,这只瓶子很温暖、很安全。可等到有一天,他们有了足够的能力自己生存时,这只瓶子反而成了累赘。如果在他们离开之后,还能记得这只瓶子曾经的温暖,我们就该知足了是不是?”
卓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无论在外人眼里怎样优雅、淡定,她都只是一个世俗的女子,有世俗女子该有的偏执、嫉妒、小心眼。有很多事情,她潇洒不了。她想起了刚才分别时卓越偷偷问她的问题:“改天,是不是该带小祝去看看莫伯伯和莫伯母?”她是这么回答的:“再说吧。”
是啊,她只能这么回答。她是个成功的妻子、成功的母亲、成功的姐姐、成功的老板,也曾经是个成功的策展人。可是,她却不是一个成功的儿媳妇。直到现在,她的公婆都没有承认她。在公婆眼里,她只是莫慎行的妾。而他们只有一个儿媳妇,就是郭旭清。这么多年来,公婆始终跟莫慎行的前妻生活在一起。不理睬她的善意、不认可她的努力、不接受她的讨好,她永远都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公婆、莫慎行的前妻、前妻生的女儿莫醒乐,永远冷冷地、怨恨地看着她。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