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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景仁客将为师 周德威临阵谈兵(2)

半截英雄 作者:汝河


“大王忘了老夫曾在梁主驾下当过谏议大夫给事中吗?”罗隐笑道,“当年臣不唯和敬翔熟悉,和许多大臣都有来往。对敬翔的身世、家事了如指掌。”于是罗隐把敬翔和妻子刘氏的情况从头至尾讲给钱镠和王景仁听。

敬翔之妻刘氏原本是蓝田县令的千金。刘县令精通易理,且擅相术,素负识人之名。敬翔和罗隐,都是时乖运蹇,屡试不第的读书人,落魄畿辅。闻刘县令之名,曾结伴前去问卜。罗隐相貌极其丑陋,刘氏在帘内窥见,不禁窃笑。及闻罗隐姓名惊问:“莫不是题牡丹、咏蜜蜂的罗才子吗?”于是披帘拜见。刘县令谓罗隐道:“以君之才,早该蟾宫折桂,独占鳌头了。但造化弄人,骥足难展,非人事能与抗争。但话又说回了,即使名冠群英,也不过得一主簿、县尉的风尘小吏而已。若能放弃科举一途,东归某一藩镇霸主,则必富且贵矣。两条道路,唯君选择。”刘氏也在一旁说道:“天下何人不知罗才子之名,何须科第扬名!’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采得百花酿成蜜,年年辛苦为谁甜‘。这些一字千金的诗句,是那些状元、榜眼吟得出来的吗?”罗隐闻言大奇。接着刘县令又为敬翔看相,极言其今后必贵。敬翔以为不过是宽慰人心的戏言,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又来过几次,刘氏女已心许敬翔,但其父叹道:“其人富贵有分,但未必善终。”刘氏女道:“如此乱世,谁能虑其百年?”二人议婚未果,黄巢就打到了长安。刘氏为黄巢的大将尚让所得,蓝田令死于乱兵之中。黄巢败亡,刘氏沦落风尘。朱温从风尘中得之,甚为嬖幸。敬翔科场文战屡败,愤而投笔从军,得朱温倚重,军中檄奏,多出其手。一次朱温问敬翔:“足下熟读春秋,精研三传,今日为战欲效春秋时可乎?”敬翔答道:“不可。夫礼乐不相沿袭,何况,兵者诡道,宜奇不宜正,变化无穷。若效春秋时,则务虚名而丧实效,大王之事去矣。”朱温大喜,以为敬翔知兵,军机要事,每每垂询。罗隐则东投魏博罗绍威,自称是罗绍威的同宗叔父。罗绍威贵为王侯,罗隐不过是一介落魄寒儒。绍威的部属把他摈于门外。罗绍威听说了,笑道:“罗隐名震天下,王公大夫多为所薄,肯惠然顾我,且以我为同宗侄辈,实在是看得起我!”于是,大开仪门,拥节出迎,见面即拜。罗隐也欣然不让。后来经罗绍威举荐,被朱温征为谏议大夫,得与敬翔同朝为臣,二人时相过从。后来敬翔丧妻,连日郁郁寡欢。朱温把他召进宫中,为他置酒慰解。酒至半酣,指着刘氏说道:“闻道你们二人曾有婚姻之约,后因兵荒马乱天各一方。今日我做个月老,让你们破镜重圆如何?”二人谢恩,第二天,朱温果然让刘氏下嫁敬翔。及敬翔地位日益尊宠,刘氏仍旧经常出入宫内,和朱温相通。敬翔难免不满。刘氏发觉敬翔鄙薄自己,遂诘责敬翔说:“卿今日鄙薄妾曾失身与贼、身事二夫也?抑或轻妾沦落风尘耶?以成败言之,尚让是黄巢的宰辅,论卿门第安能相提并论!圣上尚不以妾鄙卑,卿安可轻我!若认为我使你脸上无光,请从此辞!”敬翔连忙陪礼谢罪。刘氏恃朱温之势,车服骄侈,婢仆皆衣绫罗,佩珠翠,满朝命妇无出其右者。宠信言事,过于敬翔。藩镇权贵争相附丽,称之为“国夫人”,故罗隐要王景仁到京城后,先去敬翔府上打通关节。王景仁依言去办,果然奏功。

次日王景仁随同敬翔进宫见驾。朱温好言抚慰了一番,随即降下两道圣旨,一是命王景仁为北面行营都招讨;韩勍为副招讨,李思安为前部先锋,进驻魏州,相机攻打洺州、邢州。二是命幽州节度使刘守光兼领沧州节度使,进爵太傅;镇州节度使赵王王镕晋爵太尉,其子驸马都尉王昭祚加封镇州留后;定州节度使王处直进爵北平王,命其出兵助王景仁攻伐邢、洺。布署已定,命张全义为西京留守,朱温择定吉日巡幸东都汴梁。

王景仁出兵邢、洺的消息传到太原,晋王李存勖忙集左右商讨对策。张承业道:“朱温以客将为帅,正说明其麾下缺少可用之才。吴起、廉颇皆古之良将,一旦以客卿的身分为帅,难免处处掣肘,难展其才。王茂章能有何为?所堪虑者是幽、镇、定三镇,若死心蹋地为梁所用,则我邢、洺二州,乃至上党、泽州永无宁日,不能不早筹良策。”

李存璋道:“三镇之中,幽州最强。刘守光,狼子野心,父子兄弟骨肉亲情尚且不顾,安肯俯首听命于朱温?当年穷途末路,随其父刘仁恭投我河东,全仗父王讨平幽州李匡俦立之为帅,命燕留德监其军。刘仁恭父子羽翼渐丰,遂背叛父王,杀燕留德。刘守光枭猱之性过于其父,趁刘仁恭在大安山求道炼丹之机,私通庶母罗氏。事情败露,被刘仁恭笞责。因此父子反目,刘守光拥兵作乱,囚禁刘仁恭和刘守文,自称燕王。似此不知忠孝节义为何物的人,岂能和镇州、定州相安无事?一有机会,必然侵夺镇、定二州。王镕、王处直也时时刻刻提防着刘守光。三镇各怀鬼胎,哪敢轻易出兵犯我?”

李存勖道:“虽然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父王临终,对燕王父子犹耿耿在怀,衔恨之深,痛及骨髓。这种禽兽不如的小人,最易利欲熏心。听说朱温册封他为河北道采访使,兼领沧州节度使,名高权重。其用意显而易见,是要啗以名利,唆使其不利于我。一旦刘守光为利所惑,扰我边鄙,岂不可虑?”

张承业道:“大王所虑甚是。既然三镇之间各怀鬼胎,我们何不乘隙离间,结好一方,使其相互之间、三镇和大梁之间嫌隙加深,无暇顾我?”

“以结好何镇为宜呢?”李存勖问。

“定州弱小,无力和幽、镇相抗。刘守光骄狂不可一世,难与结好。唯有镇州王镕尚可笼络。张承业道。

李存璋道:“王镕、朱温为儿女亲爱。近闻朱温借嫁女之机,重赂王镕,陪嫁妆奁数万。又加封王昭祚驸马都尉、镇州留后。两家关系如此亲密,怎肯和我结好?”

李存勖笑道:“愈是如此,愈能看出朱温对王镕父子的猜疑。我听说王镕虽然聪明,却仁弱不武,不亲军政,征伐多出于下。至于儿女姻亲,更不足以团结和朱温的关系。当年王镕的祖父王元逵,不也是唐朝的驸马,娶了寿安公主,还不照样时而臣服,时而背叛?他朱温的女儿怎能比上寿安公主,保证王镕父子永远臣服于他?我听说以利合者必以利背。朱、王两家联姻,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一旦利益发生冲突,必然会兵戎相见了。现在还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但王镕也一定会暗中留一手。因而对我们也不会拒于千里之外。”

“既然大王这样说,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中门使郭崇韬说,“我听说王镕的母亲何夫人去世了,眼下各镇节度使都正遣使前去吊唁。我们何不也遣一介之使,投石问路,探探他的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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