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解密奇迹(5)

空中生命线 作者:李升堂


唐禹民,是北京军区空军政治部新闻摄影记者。地震当天,他从北京乘飞机飞抵唐山机场采访,亲眼目睹了唐山机场上抗震救灾的一切,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乘机航拍时,20多分钟的飞行,我不停地按动着快门,将我所见到的一切尽收眼底,从空中记载了人类历史上这场毁灭性的灾难。

我刚刚走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发现附近停机坪上,许多空军战士正在往一架直升机上搬运东西。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箱箱的食品,其中有饼干、面包,还有一袋袋的馒头、烙饼,包装得都非常仔细。经过了解,知道这些食品是各省市人民群 众支援灾区的,正准备装机进行空投。我想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便上前与机长说明情况,得到同意后,我便跳上这架808号直升机,再一次飞往市区。

天空来地面去,穿大街入小巷,能到的地方都到了,能拍的都拍了。特别是乘飞机从空中拍照,可以说我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这是其他任何单位的摄影记者无法比拟的,也许这是我作为空军摄影记者特有的“待遇”吧!

在飞行中,我发现装着馒头、烙饼的塑料袋中,每个袋里都附有一封信,我好奇地解开一个袋子,只见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着:送给唐山兄弟姐妹。落款是:河北邢台一市民。信中写道:

亲爱的唐山父老乡亲,你们受苦了,向你们表示亲切的慰问。我们深知遭受地震灾害的痛苦,1966年3月邢台发生了6.8级地震,我家的房子震塌了,老母亲、爱人和儿子被埋在屋里,等挖出来时都死了。全家就剩下我和女儿……在极度悲痛之时,敬爱 的周总理坐直升机亲临灾区视察,给了我们巨大的鼓舞,在全国人民的支援下,也包括唐山人民的支援,使我们度过了艰难时刻,我们从废墟上爬起来,历经磨难,重建 了家园。得知唐山地震的消息后,我的心情很沉重,很想为你们做些什么。我连夜烙了些大饼送去,以解燃眉之急……你们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你们需要什么,我们 就支援什么……

看着这火一样炙热的书信,谁人能不动情? 直升机来到预投空域,位置大概在火车站以东,这是个人口稠密的重灾区。飞机的飞行高度很低,地面看得一清二楚,市民们聚集在废墟上,仰望天空,双手不停地摆 动着。机务人员把舱门打开,系好安全带,将一箱箱一袋袋食品投下去。我不停地按动着快门。

由于地面道路、桥梁的严重损坏,救援部队和物资受阻,机场便成了抗震救灾的生 命线。指战员们顶着烈日,穿着背心裤衩,用目测指挥着飞机的起降,一天最多时起降达350多架次,共指挥了数千架次飞机的安全起落。来自四面八方的救援物资源源不断地空运到唐山机场,机场的停机坪上堆积如山的医药、帐篷、油毡、塑料布、食品 等救灾物资,又从这里用汽车运送到各区县,有些应急食品进行了空投。

…… 作 为 空 中 大 通 道 的 唐 山 机 场, 通 宵 达 旦, 引 擎 轰 鸣, 各 种 飞 机 呼 啸 着, 像 穿 梭一样起飞、降落、滑行。机场上出现了空前的繁忙景象。落地的飞机卸下各种救灾 物资,起飞的飞机满载着伤员兄弟姐妹们。在停机坪上可以看到有十几种飞机,大型飞机有“安 -12”、“安 -26”、三叉戟、“安 -24”、“依尔 -18”等,小型飞机有“依尔 -14”、“里 -2”、还有直升飞机“米 -8”、“直 -5”、云雀等。

我见到从一架大型飞机上下来100多人,上前询问才知道,他们是从上海飞来的医疗队员。据说上海市在几个小时之内,就从65所医院抽调870多名医务人员组成了56个医疗小分队,将陆续飞到灾区。不久我看到在机场营房的周围,医疗队摆开了阵势,在架起的顶顶帐篷旁插着白色的红十字旗,上面写着:解放军总医院、空军总院、上海六院……

白衣天使们,他们不辱使命,在这场自然灾害面前努力履行着救死扶伤的崇高职责,他们夜以继日地抢救生命。每个医疗队的帐篷外面都是人声嘈杂,伤者在亲人们的护送下,在医疗队的帐篷外面排起了长队,而且队伍越排越长。重伤者不时发出撕 心裂肺的惨叫声,有的则昏死过去,亲属们纠缠着医生,都想尽快把自己的亲人送上手术台。

我在帐篷外,见到一个受重伤的男子,他发着高烧,两眼烧得红红的,嘴唇干裂,爆起了一层白皮。他极力地克制着伤痛,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失声地叫起来,疼得他浑身颤抖着,身体紧缩成一团,双手不停地摧打着地面,不一会儿就昏迷过去,看 来他与死神只有一步之遥了。可帐篷里的医生正忙着抢救一个比他还重的伤员。

许多重伤员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想到了死。他们认为,如果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样比死还要痛苦的煎熬了。

医务人员,如同处在战争状态下,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做着大医院里都罕见的大手术。帐篷里的一切与医院手术室内截然不同,照明用的是汽灯,消毒用的水是游泳池里的水……就是这样,医护人员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和一丝马虎。他们利用手头少而 简陋的医疗器材,在最短的时间里抢救最多的人。

就是这些无私无畏的白衣天使,阻止了伤员们伤势的继续恶化,把成千上万的伤员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广大医护人员尽管对灾区人民怀着极端负责、极端热忱的革命精神,然而条件毕竟有限,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仍不能挽救众多伤员的生命。离帐篷不远的草坪上,停放着数十具尸体,作为医生,没有比这更让人痛心和惋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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