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孔!无孔不入!他年轻时是陕北马匪,后来改行做了……”王磊看看热希提,热希提果然脸色不好看:“我听说过这个人,后来他做了盗墓贼。他之所以叫做'无孔',就是因为他不管什么样的古墓,无论建筑构造如何复杂,他都能无孔不入,钻入其内,拿到东西全身而退,大发横财。老王,你也知道,我对这样的人可是深恶痛绝。那次北京展览会……不提也罢。”
这事我是后来才听说的,前些年北京召开了一次大型古董展览会,邀请了许多古董界的元老行家,热希提也在被邀请之列。吃饭的时候,一桌子人借着酒劲闲谈,其中一人便是无孔,他不但不对自己的行为掩饰,反而洋洋得意自卖自夸,说自己手艺如何了得。当时热希提饭都没吃,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拂袖而去,这场宴会也闹得不欢而散。反正两人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热希提虽沉稳老练,城府极深,但一听盗墓二字,绝对怒发冲冠。他经常跟我们说,中国五千年文化,有多少传世之宝,古董精品都让这帮子盗墓偷坟宵小之辈给糟蹋了,政府抓住最好严判,枪毙才好呢。
王磊自然知道这段典故,拍着肩说:“老伙计,消消气,现在咱不是有求于人家吗,小不忍则乱大谋。说起来这个无孔,和我倒是颇有渊源。数年前,他作为特邀顾问,我们曾经一起在蒙古荒漠里进行过考古,当时碰到了黑风沙,他被埋在沙子底下,是我救出来的,他一直欠我这个人情。我这次卖着老脸求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无意中看了一眼于振刚,他侧着头仔细听着每个字,眼睛紧紧盯着羊皮卷,似乎在很努力地去记牢。我想起他昨晚在走廊的诡秘举动,心中一凛,这小子不会是安插在我们身边的间谍吧。我赶紧咳嗽几声,王磊停下话头,诧异地看我,这老小子一看就是做学问的,城府比我还差,人情世故压根就不懂。热希提倒是有所觉悟,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
于振刚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我满面红潮,赶紧掩饰:“有点发烧,这两天旅途劳顿,我这猴体欠安。”
热希提一笑,耐人寻味地说:“既然如此,到了宾馆大家都休息休息。小陈,你这身体可够差的了,快赶上资本主义国家来的麦基了。现在连大漠的边儿还没摸着呢,你就躺下了,这可不好。”
王磊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反而有些恼火地看我,认为我不识时务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赶紧拉住热希提又说起来,我不禁暗叹一口气。
“如果古董店老板的叔叔真是无孔,那就说明此物很可能就是在古迹挖出来的。我觉得这是个重大线索,无孔如能带着我们到迦比试国的遗迹去看看,肯定会有大发现。这事太大,我没有擅自去找他,想等你们来了再作商议。”
热希提点点头:“这事到宾馆再从长计议。”
深宅怪铃
到了宾馆,我实在扛不住,吃了两片药,又喝了王婵亲自熬煮的姜汤,躺在屋里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起来的时候,身体都被汗浸透了,床单都湿了,浑身轻松,胃口大开,多披了件衣服到楼下餐厅要了碗兰州特色牛肉面,多放辣椒,吃得大汗淋漓,舒畅不已。
摸着肚子上楼的时候,被亚森撞到,他冲我嘿嘿怪笑。我问怎么回事。他说:“老陈你真行,你那床单是不是尿过了?跟你一个房间真他妈倒霉,刚才服务员来收拾床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哈,不是怀疑咱俩有一腿吧。”
“你还不如给我一刀呢。”
我们两人正斗嘴呢,刘强过来说:“小陈,老师让你去一趟。”
我点点头,跟他进了王磊房间。王磊、热希提还有王婵都在,热希提说:“小陈啊,一会儿王教授去拜访陇右前辈无孔,你跟他走一趟,还有刘强和王婵。”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只队伍的成员组成大有深意。热希提不愿见盗墓贼,怕压不住火,坏了大事,只能是王教授挑头。他要去,肯定得带着自己学生,那就是刘强了。带上王婵,恐怕是觉得有个漂亮女孩在场,有许多事都好办。至于为什么带我,怕是热希提的主意了。带其他人他信不过,亚森是他亲侄子,更是要避嫌,如果事事亲为,怕给队伍里造成不信任不和谐的隐患。
看样,这人老实还是能占到便宜的。
王磊从始至终一直没拿正眼看过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他拍拍手说:“现在出发。”
这位无孔先生住在兰州郊区一所大宅院里,院门楼是老式的砖石建筑,形式奇古,瓦脊中间安有一面招魂镜,上饰五彩猫像,传说猫在地狱看门,恶鬼冤魂都怕它,避之如虎。最奇的是阳光照过来,镜面闪亮,反射出的光投在地上,居然形成了两只大猫状,不得不佩服这鬼斧神工,大猫色彩斑斓,直欲前扑,虽只有个影子,但感觉十分逼真,还真有镇宅神兽的气势。飞翘的砖雕檐角挂了几个红灯笼,下吊风铃,迎风而响,清脆灵动,如空谷滴水。桐木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用草书写着“堂倒洞”三个大字。
刘强叹道:“没想到这个偷坟老贼还挺有雅致的。”
只听院门一响,一个老妇走出来,哑着嗓子说:“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这胡说八道。”
这老妇鸡皮鹤发,满脸皱纹,穿着类似寿衣的黑色连襟衣服,小眼睛一瞪,半夜出来都能把人吓死。刘强不敢造次,红着脸退到后边,王磊上前赔笑说:“老嫂子挺好啊,我来找无孔大哥。”
老妇上上下下打量几眼:“一身煞气,快走,我们当家的不见。”
王磊还要说什么,只见一条黄色的东西蹿了出来,带着金属乱响,院里一条如狼大狗,正垂着红舌看着我们,身边还有个小孩,抱着狗脖子嘻嘻笑着。
老妇回过身,就要把院门关上。王磊弓着腰作揖:“老嫂子,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我是王磊啊。前些年我还到这里给你过大寿呢,我们确实碰见麻烦事了,真要无孔大哥帮忙。”
老妇叹口气:“我也看了,我们家时运算是到头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王婵上前也劝:“阿姨,我们大老远从北方来的,就为了见无孔叔叔一面。这位王教授是无孔叔叔的老相识了,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啊,能帮我们就帮。”
“这个忙你们可帮不上。”老妇脸上有了笑意,“好吧,你们进来吧。”她看看王磊,“老王,我可都是看你面子。也罢,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不管怎么说当家的还欠你一条命。”
王磊还在那作揖:“那是,那是。”
“还有,”老妇白了刘强一眼,“管住你的这些人,别一张臭嘴胡说八道的。什么偷坟贼,那是最损阴德的,他这么说,这不是咒我们家吗?”
王磊恶狠狠瞪了刘强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进了院子,那大狗如天神般,还在院子当中杵着,老妇过去用双腿夹住,摆摆手:“快进。”
过了外院,还有道里院,刚一踏进,只听头顶风吹铃声,哗哗作响。王婵好奇地问:“阿姨,你们家怎么这么多风铃?”
老妇笑:“这些风铃的布置方位都是有讲究的,此为'走镇',能在周围形成一个极大的风水场,但凡有邪气侵入,就会发出异样的报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