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使领主们面面相觑，滕贝格和维尔霍夫愤然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刚要反驳，马克西米利安又开口了：

"各位大人，除了这次接触，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最重要的事情。也许你们早已知道了，但真实情形却比你们已经得知的，比你们所能想象的更为恐怖，更为惨烈！康斯坦茨沦陷后，勃艮第人将被俘的士兵全部杀害，然后……开始屠杀平民，以令人发指的各种方式，甚至，连婴儿……也未能幸免！男爵将他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了我，这其中还有些是勃艮第国王亲口所说，他甚至为他的残酷感到得意！屠城，用鲜血清洗征尘，是这位国王对他那些野兽一样的士兵进行奖赏的独特方式，而我们，却在这次灾难中失去了千百个兄弟姐妹！天主，请告诉我，谁给罗贝尔这个权利，一个自命虔诚的君王，一方基督教徒的世俗首领，竟敢如此大胆，如此凶残地肆意剥夺您亲手赋予的人的生命？"

他紧咬着牙，然后高声说出自己的誓言：

"现在，我们活着，不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保住性命，而是为了复仇！为遭受外族践踏的国土，为罹难的无辜百姓，我，布隆的马克西米利安，士瓦本伯爵，必将与勃艮第人决一死战！"

大多数人面露恐惧和悲戚，周围的士兵都紧抿嘴唇，脸上流露出愤怒和仇恨。他们手中的武器发出微微的铿锵之声。

但一个驼背的贵族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说到屠城呀，杀戮啊，从古至今，这样的事多了，并不是罗贝尔的独创。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士兵需要宣泄。亚历山大火烧波斯波利斯，而恺撒不也曾将迦太基全面摧毁。死掉几个贱民算得了什么，战争一停止，第一部纯血王子这些人就会像蚊蝇一样，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成千上万地孳生出来。根本就不必……"

"施特克，闭上你的嘴！"

马克西米利安突然厉声吼道，眼睛里骤然涌起可怕的风暴。

他几乎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说话时总是温文尔雅。这一声大吼把所有的人都吓得一惊。

维尔霍夫和几个领主也被激怒，指着那个贵族厉声斥骂："施特克，你这个铁石心肠的混蛋，丑恶的驼背怪物，快从这里滚开！"

那个贵族哆嗦着，缩到后面，躲在领主们背后。

人们怀着压抑的愤懑又良久无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施特克的话并不是谁都不爱听的，滕贝格原本就打算跟着他附和上几句，可看到群情激愤的场面，他只得识相地缩了回去。而此刻，他早已耐不住性子，一催马来到马克西米利安面前，对他大声说道："伯爵，不是一时的血气就能够打胜仗，请您理智地考虑一下和谈吧，再这样打下去，士瓦本就将覆灭！"

马克西米利安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不，我决不跟罗贝尔谈判！如果你跟随我作战，跟我坚决地打下去，罗贝尔的胜利就会逐步瓦解！"

"别耍孩子脾气啦，我告诉你，这仗您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马克西米利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眼电光激闪，仿佛雷霆将至，连维尔霍夫都感到害怕起来，连连向滕贝格使眼色，可滕贝格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接着催促："说话呀，伯爵！"

"你让我说些什么呢，滕贝格？"

马克西米利安慢慢地回答，他那匹白色战马的蹄子轻踏地面，他拍了拍马脖子让它安静。

"菲利克斯。"他叫着马的名字，连看也不看那个大领主。

周围的人都屏息倾听，他们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您不能再这样一意孤行！同勃艮第人和谈，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黑森林骑士不管您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不考虑！"

"你必须考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滕贝格，也许勃艮第人想要的是你的领地，你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马克西米利安微微转过头问道。

"决不会，他们要的是康斯坦茨以南！"滕贝格脱口而出。

山坡上静默了，一片片飞舞的雪片，缓慢而滞重地落到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