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向自己的哥哥冷冷地瞥了一眼，从此刻起更清楚地知道，盖尔特布赫会战结局已定。他的视线投向前方，和他的哥哥一起向那边看去。马克西米利安遥望着勃艮第黑压压的营盘，那情景压得他透不气来。

他眼睛里刚才的愤怒和坚决渐渐消失了，一种茫然的灰色心绪笼罩了他的整个内心。不过，但愿这只是片刻的软弱。为了国家，为了尊严，为了复仇，他必须坚定地打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会战前的傍晚，在盖尔特布赫城外士瓦本军队的大帐里，马克西米利安和他的弟弟、他的贵族和将领进行了最后一次战前短会。他已在盖尔特布赫的大教堂中做过祷告，这是个祈祷和忏悔混杂在一起的古怪仪式，很短暂，短得让他刚好来不及陷入不时袭来的对前途的迷惘之中。

他当着众人写下了一份类似遗嘱的文件，正式指定阿尔伯特为士瓦本的继承人。此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未婚妻，想到了自己一再蹉跎的婚姻，心情异常黯然。

随着他们从康斯坦茨撤离的那些王室贵胄，那些夫人和孩子，包括马克西米利安的未婚妻在内，都已经派人护送到巴伐利亚，托付给亨利公爵。在德意志南部的一片战火中，只有那里还相对很宁静。男人们已经再无忧虑，只需要专注地考虑战争这一件事了。

大部分人坐在桌旁，还有一些围在马克西米利安身后。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格外凝重。

"各位，"马克西米利安从桌旁站起身，双眼注视着面前这些将领，"这一夜过后，就是决定士瓦本存亡的决战，除了尽忠职守，我不要求别的，只希望你们记住，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士瓦本的保卫者，是军人和男子第一部纯血王子汉，作为骑士，要为保卫领土的神圣使命义无反顾！"

每一个人都用坚毅的目光回答了他。

将领们向马克西米利安躬身施礼，准备回自己的帐篷准备明天的作战，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跑动的脚步声，负责了望的卫兵高声通禀：

"伯爵，有一队人马正向这边驰来！"

"是什么人？"马克西米利安大步走出帐外，对卫兵问道。

"还不清楚，大约有七八百人左右！"

"弓箭手立刻准备！"阿尔伯特闻言大声喊道。

三百名弓箭手和五百个骑兵跟在马克西米利安身后，向筑好的石块壁垒急驰。

对面，在夜色中，有一支队伍向他们靠近，没有旗帜，在灰暗的夜色中，也看不出他们穿的是什么军服。

卫队长佩特对那些人高声喝令道：

"站住！报上你们的名字！"

那边立刻有人回答：

"请禀告伯爵，我们是由海尔布隆赶来的骑兵！"

海尔布隆属于维尔霍夫家族，维尔霍夫受到驱逐，此刻应该是刚回到那里。故此，马克西米利安闻言不禁楞住了。

此刻，那些人渐渐走近，因为已经远离了勃艮第的包围，他们点起了火把，在火光下，为首的是个红头发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这头红发，还有那长着雀斑的孩子气的脸，原来是维尔霍夫的堂侄奥古斯特·安东·冯·博伊岑堡。他的祖先是北德意志流亡士瓦本的贵族。

这个火红头发的小博伊岑堡，曾轻蔑地讥笑过马克西米利安，称他是天主最温驯的羔羊。

"是我，安东·博伊岑堡！"他喊道。

"你来干什么？"马克西米利安身旁的格鲁纳男爵大声喝问，声音里充满强烈的怒气。弓箭手已经张起了弓，牛筋的弓弦拉得紧紧的，犹如满月，利箭蓄势待发。

小博伊岑堡挥手让他的队伍停下，自己一个人策马走上前来，他跳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向马克西米利安说道：

"伯爵大人，请不要将我伯父的叛逆罪行也加在博伊岑堡家族的头黑森林骑士上！我不是他，维尔霍夫那个老奸贼与我不是一回事！我在海尔布隆守卫，一听到他叛变的消息，即刻就带着我的人，还有愿意跟我来的老维尔霍夫的士兵，昼夜向这里赶来。我来到这儿，愿为士瓦本抛洒我所有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