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边的邻座打断了我的沉思默想。他是伦敦汇丰银行的高层管理者之一,近几年,我经常遇见他。这个人从晚宴一开始就力图使我相信复苏已经临近:"你知道,只要给我们的可变资本投资协会灌注一点活力,他们就会看见熊熊燃烧的大火!"
在他的这番高论面前,我无奈地微笑了一下。
如果我记得不错,那么,"他们"也就是行政当局的"灌注行动"绝不是尚未启动,而是早已干得过了头。仅在像"德克夏",这样一个往客户的账户里塞满了乱七八糟股票的金融证券集团的身上,今年年初以来,政府的注资额就已经高达50亿欧元。今年上半年,"德克夏"的营业额是73亿欧元,其中70%是国家的补贴,创下了一项世界纪录!
为了"给可变资本投资协会"这一类大机构"灌注一点活力"使它们免于破产倒闭,法国是够慷慨的了!
尽管政府在继续慷慨地注资,但在可变资本投资协会,在我们这个了不起的金融交易场所的每一个角落里,仍旧充斥着正在全世界流通的腐败的借款。而卡尔潘特拉斯的遗孀或曼斯的雇员之流,他们还在闭着眼睛,无休止地把自己的积蓄装进这些已经破了洞的长筒羊毛袜里!
在劫难逃的银行最后还应该获得一项"最佳自欺欺人奖",因为正是银行使众多信任它的节俭者失去了理智。
慷慨地注资这道"免费大餐"应该收紧,甚至紧急刹车。20年来,我们大喊大叫,要求更少的官僚制度,更多的自由,更多的独立,更多的市场,和更少的管理,更少的税!结果如愿以偿,我们获得了这一切!首先是从社会党人那里获得,法比尤斯们,斯特劳斯·卡恩们,贝雷戈瓦们,德洛尔们,他们于1981年夏天癫狂发作之后,表现年复一年地非常良好,感谢你们,社会党的庸才们,银行家们非常感谢你们!
左派令我们非常满意,右派也表现得同样善良。希拉克当选总统后,对法兰西银行的监管越发松弛。至于这项监管的执行者--银行委员会,它在整个10年中竟是那样地无所作为:没有一份有力的调查报告,没有一份公开的警告,没有一份像样的备忘录……这个堂堂皇皇的国家级大机关里的大批公务员,成了一大群游手好闲的人!
此时此刻,就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多尔切斯特酒店的宴会大厅里,看着全世界金融和银行业的"精英"们在我的眼前摇来晃去,听着许多张油光闪亮的嘴在异口同声地反复强调着的两个词--"可变资本投资协会"、"有动力的"!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能够独立地形成一个确定不移的观点:危机业已无可避免!
餐后甜点端上来了。"最佳银行家"们自我陶醉的这场旷世庆典,在一种王朝末日的炫耀氛围中没完没了地进行着。我逃了出来,借口是必须赶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飞往布达佩斯。其实,餐后甜点,我完全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一份穿着丝绸便服吃的甜点……
可惜芒迪不在伦敦,我猜她是到纽约闲逛去了。这个女人很让我想念,这种想念很快就有些超出了我能忍受的程度,以至于使我开始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厌烦。真的,我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