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建在一个比篮球场大不了多少的庭院里,四周有围墙。一个大约三英尺深的浅水池就占了近一半的空间,水源源不断地从嵌在石墙里的五个出水管里流出来,蓄满水池。我们到时,有几个村民已经在那里,正靠在出水管下面洗浴(身着内衣裤使用公共水龙头洗浴是这里最常见的洗浴方式。在比斯塔敕海普的时候,我就曾经只穿一条内裤,在一个全村都看得见的地方使用村里唯一的公共水龙头冲澡,当时还有几个当地的妇女端着待洗的衣物耐心地等在一旁,交头接耳地窃笑着,对我浅白的皮肤颜色指指点点)。洗完后擦干身体,这些人会穿过庭院后面的一扇小门,院子那边是供奉着印度神龛的石室。回来时,额头上都点着朱红的提卡--染了朱红色的黏米。在庭院里敲过钟后,他们才离开寺庙。
显然,孩子们很喜欢这个地方。除了两个女孩子,央阿尼和普瑞娅在一旁作壁上观,所有的男孩子都脱得只剩小短裤,噼里啪啦地跳进水里,互相推着水花,想使劲把别人摁到水下。一会儿,他们又一个个跳出水池,跑到法理德身边。法理德给每个大孩子手里挤一团液体肥皂,小点儿的孩子则耐心地等着让他帮忙把肥皂涂满全身。完成这一步,孩子们又纷纷朝我跑过来。我负责发洗发液。拉贾第一个跑到我身边。我挤了大约二十五美分硬币那么大的一团洗发液到他的手掌心里。看着这么多洗发液,他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拿回一点。可是还不等我动作,拉贾已经迅速跳进水池,冲着他的小伙伴纽拉吉大声欢呼。
法理德注意到我的问题。"可能得稍微少给点,康纳。"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冲我比画着,"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你慢慢就明白了。"
拉贾已经把洗发液搓出大大的一团泡沫顶在头上,就像戴了一顶非洲假发套。看到这些,其他的孩子一下子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爬出水池,伸着小手朝我要洗发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隔着人群冲法理德喊道。
法理德摇了摇头,惊叹于拉贾的杰作,大声回应我:"这些孩子太聪明了。他们总是能变有限为无限。"
大约二十分钟后,孩子们开始离开水池。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子,就是我觉得五官长得像藏族人的那个,走到我身边。
"兄长,你把我的毛巾放在哪了?"他说着,用手抱着我的膝盖,扭着身子向庭院四处张望。
为了辨认这群孩子,我已经记住了其中几个人穿的衣服。因为每人只有两套衣服,所以他们每天的穿着完全一样。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孩子赤身裸体,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内裤,皮肤黝黑,看上去和其他十七个孩子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