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家在房间里开了一听可乐，碳酸饮料能让我兴奋一些。

上午的失望让我对一切都失去了动力，当然这动力也包括前几天和化学老师赌气而胡乱定下的?要好好学习化学”的决心。正当我打开卧室的门，准备告诉我妈不要帮我找家教的时候，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讲电话。

我听着她向电话的另一头介绍我的情况，皱眉，又舒展，然后转向我，说：“快去房里拿笔和纸，记一下化学老师的电话和地址。”

“哦。”我回到房间里很不情愿地拿来了笔和纸。

“好的，您再重复一下您的地址好吗？我让孩子记一下。”

“好的，您说。”

“光华路，12号院，6号楼，2单元。那好，我再重复一下，您……”

此刻，我拿着笔怔立在原地。

于是，每逢周三下午放学，我?要花两个小时到光华路12号院补习化学。第一次去上课，我认真地按照老师提供的路线图，找到了12号院的入口。

入口是一条狭长的工业走廊，那个走廊真的很长，我觉得用狭长来形容完全不够精确，它长到两侧开了好几家小餐馆，至少要走上十分钟才能进入院子。我忍不住想起了和爱思约会的那个下午，院子这么隐蔽，怪不得那天一直没有找到。

院门口的杨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蔬果摊位，通过指示牌，我很顺利地找到了化学老师所住的6号楼。我站在二楼夹层，没有敲门，透过楼道里某扇很破旧的纱窗注视着对面单位员工宿舍里的篮球架发呆。

来开门的是一个和我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肥大的睡衣裤，长发乱糟糟地盘在脑后。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吐司，看上去有一股戏剧中特有的、惹人发笑的邋遢劲儿。

“你是周源远？”她问我。

“对。”

“快进来。”

我走进了不算大的门厅，她关上我身后的门。

“刚下课？”她问我。

我“嗯”了一声，脱掉了鞋。

她领我进入门厅旁的一个小房间，让我等她一会儿。她回来的时候，手上的吐司已经不见了，她笑笑说：“从学校赶回来还没有吃饭，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一点。”我说。

书桌上有序地堆满一排教科书，趁着和她说话的空隙，看了看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密密麻麻的，那些照片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应该是她的学生。

她给我指了指其中的一张，说：“这个是我儿子，这个房间也是他的，他现在在武汉读大学，我用他的房间给学生们补课。”

我应付着笑了笑。

“我们开始上课吧，和我说说你的情况。”

“我基本上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那化学元素周期表总会的吧？”

我的脸不自然地红了，“有些忘了，但经过提醒还是能想起来的。”

“天啊！”她做了一个极度夸张的表情，“好吧，那我们开始补课，然后我适度地给你提高。如果哪里听不懂一定要问我，一定不要不懂装懂。”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定。”

我常问一些特别基础的问题，她每次都耐心解答，告诉我什么是需要背下来的，什么是了解了就好。我很认真地在练习册和每一道题上做笔记，她帮我补高一的课，讲得很快，有时候一个小时会讲好几节课的内容。

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到，成绩提高得飞快，原来只有几分的试卷，渐渐能拿个二三十分的样子。从听不懂，到听懂，再到随时提问。她给我讲着各种化学反应的变化，元素间气体、固体、液体各种碰撞和形态变化，我慢慢地产生了兴趣，但这种着迷的兴趣也仅限于这门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