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唐婧觉得自己并没把景澄怎么着,但总有一个怪怪的感觉在她心中不停地作祟。仿若自从遇见他,她所遇上的一系列的磨难,就是为了还他的债。
然而,她亏欠他什么了吗?为何要还债?唐婧不明了。
终归要面对景澄的,这一点唐婧倒是明了,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
唐婧想,也许他们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他是她今生最大的劫难。她逃不过,亦躲不开,唯有面对。
唐婧走到景澄的办公室门口,突然紧张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她刚来景丽酒店没几天,他找她有什么事呢,难道是要给她来个下马威?她犹豫了会儿,咬咬牙,鼓起勇气“咚咚咚”敲起门来,听到里面有人说:“进来”,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景澄正坐在宽大的靠椅上,背着她,面朝窗外。
景丽酒店在青城算是上数一数二的,布局方面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唐婧刚来的时候,看到了酒店外面的布局以及餐厅内部的布局,甚是独具匠心,而其他地方的尚未去看。
现下,她总算可以一睹总经理办公的地方了,室内不仅布局特别,室外还有高高耸立的树木,树身缠绕了些小彩灯,一闪一闪,如同天际耀眼的星。
在她来的这些时日里,最让她感到欢愉的是,该酒店周围的环境格外好,植被覆盖率比较高。再加之,还有精心设计的假山假水,让人如置于田园之中,她所期盼的雅致生活大抵如此。
工作场所能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这让唐婧工作起来分外带劲。只是,她没想到,她一直效劳的对象竟然是景澄。
唐婧一直看着纹丝不动的景澄,她等他开口。她不知道他找她有什么事,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好事,她真该谢天谢地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景澄才悠悠然地转过身来,一副闲适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挑:“是不是我不让你坐,你就这么一直站着?”
唐婧稍稍一愣,倒没想到坐不坐的问题,她最最关心的就是,他找她的目的何在。
鉴于前一次“炒鱿鱼事件”,唐婧字斟句酌后,叫了声“景总”。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这么一叫,他们上下属的关系便显露无疑。
不知为什么,唐婧感到自己的腿微微颤抖,这现象鲜少发生,而这轻微的动作出卖了她一向的镇定自若。
她紧张,她害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做了坏事接受父母拷问般。
她一贯的胆识都跑哪儿去了?向来的淡定都飘到何处了?她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胆小鬼,在等待别人的凌迟,毫无抗拒,胆战心惊。
这一切的源头,她心知肚明。只因,她怕再次丢了工作。
如果说生活是一场漫长的战役,那么,工作就是这场战役中至关重要的一战。谁输了,将会面临一败涂地。
景澄并没有因为唐婧叫了他一声“景总”就笑容满溢,他脸上仍旧保持着非常浅的笑容,望着唐婧:“在这儿上班还适应吗?”
唐婧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非但没有恶言恶语攻击她,反而关心起她来了。这一句话,不禁让她想起了他们的初见,他亦是如此。她微笑着回答道:“还行。”
“之前你在如意酒店待过,为什么辞了?”景澄问道。
这样的问题,之前几家单位的面试官都问过唐婧,如今她已把答案倒背如流:“因为他们不合理的管理模式。”
“此话怎讲?”
这一问着实把唐婧问住了,还没有面试官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思虑良久,终究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们采取了帮里不帮亲的管理模式。”
景澄听了,忍俊不禁起来,慢悠悠地转着座椅,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样回答就不对了。”
“为什么?”唐婧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实话实说有什么错,就好比,吃饭吃到了一只毛毛虫,你偏说吃到了一块蛋糕,这不是明显的自欺欺人嘛。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不知道吗?”景澄严肃起来,多了几分威严。
“那你认为是我做得不对,他们都是对的了?”唐婧不服气地问。
“发生这种事,你要先反省,而不是先责怪别人。”
唐婧不说话了,这样的道理,在她第一份工作丢了的时候,她颇有领悟。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是有太多的不服。为什么老板开除一名员工,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呢?
“职场跟你待的学校不一样,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地方。”景澄悠然地指了指一旁的真皮沙发,“坐吧。”
唐婧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澄如同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先前在她心中如恶魔的他仿佛瞬间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不怎么惹人厌的上司。
她重新审视他,他看起来甚为年轻,大约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眼里眉间透出的那份自信和坦然是同龄人很难达到的。
“如果看到不顺眼的,也不该说吗?”唐婧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该说的你就不要说。”
“这不行,我做不到。”
景澄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不过,做什么事之前都得考虑下后果。”
一语点醒梦中人,唐婧岂会否认这一点。她向来做事较为鲁莽,性子又急,难免在做一件事前什么都不考虑,就扑上去做了。
恍惚间,她觉得他如一位智者,正给她指点迷津。
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她才如此对他刮目相看?还是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从未发觉?